竺南南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凭...我一己...之力?”
汪进忽然收起笑意,冷冷地看着她,“昨夜我已跟你说过鬼瘟的厉害,染上它的鬼,就不能投胎转世,治不好的永生永世困在地狱之中。听说你父亲新丧,今年寒衣节,家里人必定要给他烧些衣物吧?”
竺南南脚后跟一软,慌忙用手撑住桌面。
汪进继续道:“当然,你现在偷偷下凡告诉你娘不给烧衣物也没关系,反正你爹横竖也躲不过去。”
汪进起身站到竺南南面前,“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父亲在东州做鬼就染不上鬼瘟,寒衣节那日地狱四门全开,届时万鬼齐出,谁都说不准西州的鬼会不会去东州。你说,这一去一回,你父亲会不会染上?”
竺南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垂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鞋面。
汪进缓缓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这个刚到他胸口,微胖又白皙的少女,语气软了不少,“你是鼠妖,我是狗妖。你的仙途该怎么走,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在凡间,我们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下等妖,凡人再无能也比我们地位高。谁都爱踩我们两脚,什么过街老鼠、狗仗人势之类的,说的就是咱们这种卑微的妖族。就算你法力高强飞升成仙,该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
“可有些妖天生就跟咱们不一样。他们不过得了一身好皮毛,稍微做些什么就会被人称颂赞扬。就好比那些长得漂亮的鸟儿,找个另一半成了家,就叫白头偕老情比金坚。咱们呢,就成了蛇鼠一窝。这就是世俗的偏见,你改变不了。”
汪进叹了口气,“竺南南,实话告诉你,所谓祛瘟大使就是牺牲你一个换万鬼平安。至于怎么个牺牲法,玄玉主事晚一点会亲自与你说,但这是你最好的宿命,你没有其他选择。”
“事成之后,天界会为你立碑,你的母亲就会被追封半仙。功德司会依律给她送功德送仙丹,到时你所有的亲族都要高看你母亲一眼,她此生再也不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她拥有这一切的荣耀只不过需要你死一次而已。”
汪进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竺南南微微垂下头,静默片刻后,他侧过脸继续道:“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拒绝。我相信玄玉主事也能理解你,毕竟,你只是个胆小如鼠的鼠妖而已。”
“话我就说到这儿,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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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南南一连几日闭门不出,说是在为寒衣节整理鬼录,白欢每日去拍四十八处的大门,总是被汪进赶出来。
白欢现下已是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坐在桌旁翻着金文纸,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乌岛站在她身后,仔细查看白欢的后颈,见他设下的遮掩屏障还在,便松了口气。
那日一早,他看见白欢背着行囊去找竺南南,乌岛怕汪进发现白欢身上也有鬼瘟,便抬手设了个屏障,盖住了白欢后颈鬼瘟的印记。
桌子对面坐着邰英光,此刻依旧闭着眼,还是离魂的状态。
乌岛见邰英光没睁眼,心道等会他醒了,还得再叮嘱一番,莫要让他说出去白欢身上也有鬼瘟。
他正想着,邰英光突然就睁了眼,四目蓦然相对,乌岛吓了一跳,胳膊往后一缩杵到柜角,花瓶哗啦一声碎到了地上。
“心虚什么?”邰英光冷眼一笑。
乌岛梗着脖子,“心、心虚什么啊!咱们三个每日都在一起,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邰英光觉得这些小仙既蠢又可笑,连个谎都不会撒。
这几日他一魂出窍,盯了两天玄玉又把月老殿从头至尾查了个遍。
倒是查出来些消息,可惜用处不大。
玄玉的确找了竺南南,打算让她做那个领路人,但邰英光更想知道他口中的那位上仙是谁。可一连盯了他好几日,没有一丝消息。
月老殿倒是有些动静。
前不久月老殿遗失了一卷红线,因每根红线都有固定的用处,一旦遗失将改写了许多人的命格,是上仙的重大失职。月老急得火烧眉毛,当即便派人下去找。
每根红线上都有月老特有的印记,按理说要找也不难,可派下去的人发现红线被鬼用了,还个个都染了鬼瘟,就算找回来也不能再用。
为了不被纠察司发现受到责罚,月老只好关起门来拼命补造红线,现下已是累得连床都下不来。
“放心,”他瞥了眼白欢,“我不曾认识下天界的人,没处嚼舌根。”
他又朝乌岛勾了下嘴角,意味深长道:“倒是那只小鼠妖,她跟白欢一起染的鬼瘟,你怎么封住她的嘴?”
白欢立刻道:“竺南南不会随便说的!”
邰英光神魂彻底归位,整理好神思后站了起来,“要是玄玉拿她去祭鬼呢?你怎知她不会拉你一起跳业火?”
“你说什么?”白欢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乌岛有点懵,“什么跳业火?”
邰英光睨着乌岛,“你不知玄玉的计划?那你盖住白欢的鬼瘟印记做什么?”
“我那是怕玄玉找事!寒衣节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让他知道四十九处有人染了鬼瘟,指不定憋什么坏呢!”乌岛咬牙道:“那厮为了飞升中天界,一门心思整活争功。对他来说只要能换功德,哪里在乎我们的死活!”
邰英光瞳眸一转,“你这么了解他,可知哪位上仙与他交好?”
“上仙?”乌岛皱着眉想了半天,“没有吧...他要是认识什么上仙,早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人家身上了,哪还用挖空心思在督查司苦熬?”
邰英光垂眸沉思,再一抬眼见白欢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她口中喃喃自语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