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石子路并不长,四周景象也普通。
溪水,岩石,松柏,野菊,一段山林中再平常不过的路,尽头是一座十一层的塔。
“你娘前一阵给我传信,说你过了天考。”白一德开心道:“你可是咱们白家第一个考上天考的!我虽不能下山为你庆祝,但舅舅真心替你高兴。”
白欢原本还笑着,一听这话,反而耷拉了嘴角,“这事不值得庆祝。”
白一德不解,“为何?”
“没什么,就...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白欢是第二次来,眼前景物既陌生又有些熟悉,自然而然就想起多年未见的弟弟。她跟在白一德后面,岔开话题道:“大舅,我弟他怎么样了?”
白一德轻轻叹了口气,“嗨,还是那样。”
白欢有些失望,“还没醒?”
白一德摇摇头,“不过姚道长说了,白喜今年八字大运遇太极贵人,转醒的几率很大。”
“是吗?”白欢激动起来,“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能去看看他吗?”
白一德抬了抬下巴,“还在塔顶上呢,姚道长说了,白喜八字太干净不能沾尘,咱们这种脚底踩过泥的人,不能见他。”
邰英光一直跟在后面静静听着,此刻突然道:“你弟弟,叫白喜?”
白欢回头,“对啊。”
“你父母可真会起名字,”邰英光莞尔一笑,“白欢、白喜,白欢喜一场。”
“啧,有为青年,你理解错了!”白一德吹着胡子,“我妹妹起这两个名字是欢欢喜喜一家人的意思。”
“这样。”邰英光点点头,一脸遗憾,“若是不姓白就更好了。”
“那姓什么好?姓邰?”白欢翻了个白眼,怼道:“太欢?太喜?太欢喜了小心乐极生悲啊你!”
“嘶...”邰英光微微皱起眉,片刻后颔首赞同,“颇有道理。”
“你还真是....”白欢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抓起白一德的袖子快步往前走,“舅,咱们快走吧,前面就是大门了!”
三人已经走到木塔跟前,邰英光仰视着这座古朴沧桑的木塔,方才脸上戏谑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神识早就化作微风探过去,却久久没有回来。
“素落塔。”邰英光轻轻念着木塔的牌匾,眼中寒光深不见底,“好名字。”
“是吗?我倒觉得这名字听普通的。”白一德推开大门走进塔中,一楼装饰简朴,一张桌子,四把椅子。窗边摆着一张矮塌,上有屏风小几,与普通禅室无甚不同。
唯一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没有楼梯。
邰英光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两幅年画上,一左一右并排挂在北墙正中间。左边是以为鹤发老翁,右边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是凡间常见的床公床婆像。
白一德道:“你们坐一下,我先向姚道长回禀一声。”
说完这句话,白一德突然就不动了。他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就连手中拂尘都一动不动。邰英光放出神识扫过去,发现他的魂魄已经全部离体,而木塔自二楼起,便被一个极其强大的结界罩起。
能施隔魂结界之术的人,这世上恐怕不超过五个。邰英光在脑海中迅速一一过滤,道祖、佛祖、天尊皆不可能,剩下的就是斗姆元君和上天界修为第一的自己了。
斗姆元君是众神之母,现居在三十四重天,根本不可能下到凡间。
那还会有谁?
转眼间白一德眨了眨眼,一个呼吸后他转了转眼珠子,开口笑道:“姚道长说,可以的。”
“真的?那太好了!”白欢高兴道:“那就拜托您了,大舅!”
白一德将琉璃瓶口打开,把竺夫人放了出来,一只灰黑色的竹鼠团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抬起拂尘一扫,竺夫人瞬间消失不见。
白欢忙道:“她人呢?”
“去楼上了。”白一德解释道:“姚道长说,她下一世投阿修罗道,可以留在塔中。”
“所以说...”邰英光微眯起眼,“能住在这塔里的,都是死后投阿修罗道的?”
白一德点点头,丝毫不掩饰,“不仅是住在这塔里的,能过伏羲卦阵,走进三华观中的,都是与阿修罗道有缘的。”
邰英光愣住,“与阿修罗道有缘?”
他堂堂天界上神,万人敬仰的文昌帝君,怎么会跟阿修罗道有缘?
“对呀,姚道长说了,只有同道中人才会有缘相遇。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自有天机主宰。”白一德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时辰到了,我得去塔顶修炼了,你们先自己玩会儿,屋里院中随便逛逛,日落后我就回来了。”
白一德说走就走,屋中顷刻之间就剩邰英光和白欢两人。
白欢一副心事落地的模样坐去榻上,而邰英光看着墙上的年画陷入沉思。
见他久久不说话,白欢忍不住道:“那个...要不你也坐一会儿?”
邰英光却道:“你可知晓,一万年前,修为最高的神仙是哪位?”
“一万年前我哪知道?”白欢无语道:“一百年前我倒是知道,自从有了天考,香火最旺的神仙修为就最高,自然是文昌帝君了。”
邰英光收回目光,走到白欢对面坐下,“其实,在没有天考前,香火最旺的神仙是床公床婆。”
白欢也注意到墙上那两幅年画,“你是说中天界的上仙周文王夫妇?”
“周文王才五千岁,不是他们。”邰英光转头看着年画,缓缓道:“墙上那画不是现任床公床婆,而是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