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前不久刚动完手术需要静养,安父也来医院陪护了,安衾又坐了一会,最后是父母心疼孩子,让她赶紧回家休息。
“我送衾衾回去。”沈既白起身把椅子摆回原位,“您二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行。”
安母指着沈既白,对安父夸赞道:“这孩子真仗义。”
安衾在一旁跟着微微点头。
沈既白又把病房收拾了一下,走到安衾面前,“走吧。”
安衾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病房的门。
两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冷淡下来。
一路无言地走出住院部,安衾吸了一口气,没看沈既白,说:“不用送了,你现在身份特殊,要是被拍到了影响不好。”
沈既白笑道:“你在关心我吗?”
安衾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初夏的夜晚天朗气清,偶尔有阵微风拂过,短暂地卷走空气中的潮湿黏腻。青年站在灯下,俊朗的五官因此更加立体深邃,身姿高又挺拔,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曾经的少年长大了。
变得英气、成熟,同时也变得遥不可及。
“你以前哪次回家不是我送的?现在倒是客气上了。”沈既白顺手揉了一下安衾的头,“就算被拍,我也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安衾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没躲成。
沈既白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着她,微笑着补充完剩下半句话:“——除非你不想让我送你回去。”
主动权被三言两句拨到安衾这里,安衾堂堂一个语文老师,现在却玩不起和沈既白的文字游戏了。
沈既白又在一脸玩味地逼她:“让不让,嗯?”
他语气淡淡地威胁道:“再不走,我可真要被拍了哦。”
安衾再一次见识到沈既白的无赖,心服口服。
“我家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她说,“你开车了?”
“没事,步行去吧。”沈既白走下台阶,走了两级回头,“怎么不走?”
他重新小跑回住院部门口,手在安衾面前晃了晃,“走啦。”
晚风温柔,安衾跟在沈既白身边,有种久违的心安和欢愉。
好像回到了过去,但又必须活在现实。
现实就是,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很大一条缝隙,是安衾主动拉开的,而沈既白也没有特意拉近。
沈既白随意问了些安衾的生活近况,都是些好回答的话题,安衾说得倒还算自在,一问一答间路程已经过去一半。
安衾把一连串问题答完后,沈既白沉默了一段时间,到了个路口转弯处,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谈恋爱了吗?”
鬼使神差地,安衾说:“嗯。”
沈既白的身体很明显僵了一下,仰头看天,说:“挺好的,以前总笑话你嫁不出去,现在放心了。”
然后两人便陷入良久的沉默,沈既白再也找不出新的话题,而安衾即使有话想说,也开不了口。
路上不断有入对出双的人经过,两边的商场店铺热闹至极。他们谁都缄口不言,在这样的繁华中格格不入。
沈既白终于笑了笑,说:“你家地段不错。”
安衾答得官方:“是,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沈既白直到把安衾送到家楼下才停步,安衾静静地站在他旁边,没走。
“上去吧,不会现在一个人坐电梯还害怕吧?”沈既白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今天太晚了,下次记得邀请我去你家里坐坐。”
安衾摇了摇头,说:“好。”
安衾直到走进楼道架空层,还能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她脚步很慢,最后放缓到几乎不再移动。
果然,身后人提高声音喊道:“安衾!”
安衾几乎是与声音同时回头。
沈既白几步迈上台阶走到她面前,看上去有些着急,眉头微微皱起,语速也快了许多:“之前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
安衾后退一步,轻声打断他:“我知道了。”
沈既白一下子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嘴巴还保持着微张的姿态,一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暗淡下来,被安衾制止的最后的尾音在空旷的楼道里逐渐飘远,消散不见。
“我先走了。”安衾对他点了下头,垂在身侧的手却不住地掐着自己的指腹,“晚安。”
她这次不敢再有停留,转身便走,但刚迈出一步,肩膀就被人大力扣住了。
沈既白把安衾转了个身,刚才那种小心翼翼的、温良随和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阴郁,眼底掀起暗沉沉的涛浪,他甚至懒得伪装。
安衾在这一瞬间真真切切地生出了冷汗。
沈既白这回根本不考虑会不会被她弄疼,疯了似的,另一手攥着安衾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折断。
安衾挣扎着,一边骂道:“沈既白,你干什么!”
沈既白像是听不见她在说什么,锢着她的手的骨节都泛白了,一步步向前逼近,直到把安衾按在墙上。
青年面容冷冽,缓缓开口:“我要你说,你原谅我。”
“你太自以为是了,沈既白。”安衾别过脸,不与沈既白对视,说出的话比沈既白还要冰冷,“我对你出国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又何谈责备或原谅?”
沈既白自顾自地低沉道:“我后悔了,我们本该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家,我找一份普通工作……”
安衾冷冷地说:“沈既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