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荑自从回李家后便对外称病,真病假病不重要,只是她实在懒得与那些人虚与委蛇。
她活不了多久了,不想再把为数不多的好光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沈执荑倒是让淑瑶去给那救她的公子道谢,可惜听说那公子拒了,说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般君子作态,和沈执荑记忆里那一个人倒是很像。
沈执荑也觉得自己好笑,因为他不在了,便看谁都有他三分像。
一个萍水相逢的好心公子,自己这般想真是不应该。
这日夏橘忽然来报,说是王颖慧来看她。
沈执荑听到这话,打量着夏橘,她闭门谢客这几日连叶娇妍都不见。
结果夏橘却突然来通传——说是王颖慧要来。
沈执荑知道她院里的人都是老夫人的人,也知道老夫人有意栽培王颖慧,夏橘想来也是因此才无视自己的话。
她眉头一松,轻笑:“让她进来吧。”
王颖慧进来虚虚向沈执荑行了个礼,便悄悄打量起沈执荑。
沈执荑脸色苍白,眉目间是挥之不去的愁绪,无奈实在是眉眼生得好,即使这样,都端得是一副美人姿态。
沈执荑咳嗽一声,虚弱道:“我身子不适,你有话直说便是。”
“夫人身子不适,便该好生将养着。今日妾来说的事,也正好和夫人身子有关。”王颖慧想到这件事对沈执荑可能产生的影响,就忍不住语气加快。
沈执荑听出王颖慧语气里的得意,“你说便是。”
王颖慧:“过两日,夫君要去赴叶使君的宴。姨母说,夫人身子不适,便让妾代您陪着使君去。”
沈执荑听到这句话心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她仍旧是老僧入定般的神情,话里也没有嫉妒:“那你千万别辜负婆母的好意。”
王颖慧见自己没气到对方,心中不忿,忍不住道:“听闻此次宴会诸位大人都会带家眷出席,夫人若是想去,妾也可以向姨母说上一说。”
她以为这话总能让沈执荑不快,沈执荑却仍是满不在乎道:“不必了。”
见王颖慧不甘的神情,她补了一句:“你如今入了李家,就不该再叫姨母了,该改口喊老夫人才是。”
沈执荑像真的替王颖慧考虑般:“不要叫外人听了,笑话王氏女也不过如此。”
王颖慧喊姨母是自矜她王氏族女的身份,沈执荑让她改口老夫人,就是瞅准她对自己妾室身份的在意。
王颖慧被沈执荑踩到痛脚,脸不由涨得通红。
就在王颖慧想发脾气,拿出她在家时被娇宠出来的脾气时,却听见沈执荑劝她:“温柔才讨人喜欢。”
王颖慧只好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
她当然知道李存爱她姣好的容颜,却更爱她温柔顺服的性子。
“哼。”王颖慧最后只能拂袖离开。
沈执荑等沈执荑一走,就坐直了身子,病气弱了不少。
看到整件事情经过的夏橘低头不语,她伺候沈执荑起身宽衣。
夏橘觉得沈执荑并不愚笨,忍不住问:“您刚才……”
沈执荑偏过头打断她:“咳咳,我头有点疼,你扶我去床上躺躺。”
夏橘忙扶沈执荑去床上躺下,她担心自己下毒的事暴露,心里也忍不住害怕。
一时之间,也就忘了刚才察觉出来的沈执荑的聪慧。
沈执荑对于宴饮并不感兴趣,王夫人也替她找好了名头。
说是过些日子要去寺庙礼佛,想让沈执荑亲手抄些经文送去。
一辈子不信神佛的沈执荑不屑,却还是亲自抄了。
抄完婆母要求的那些后,她握紧手中的狼毫,最终还是提笔又另抄了一份。
一笔一划,比给婆母的用心许多。
纸页上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替另一个人求一个好的来生。
—
陈习彧的这场接风宴早就该办的。
不同于前两次下江南,这次他不再是以一介白衣的身份到江南来,而是叶之玄邀约而来。
作为叶之玄的贵客,陈习彧自然得有一场接风宴。
叶之玄虽然明面是被“左迁”到南州,但私下人人都知陛下派他来南州,是为了敲打南边那些不听话的士族。
此时他为贵客设接风宴,士族们自然都得给几分薄面。
来客纷纷看着上首空出来的位置,不禁猜测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得叶之玄的这般礼遇。
李存来得晚,他携王颖慧入席,交好的朋友见了便问:“今日大郎怎的不带夫人来?”
在家中李存冷落沈执荑,可只要到了外头他都是体贴郎君的做派,听到这话他故作难过般叹了口气。
他道:“拙荆身子不适,我便让她在家休息。叶使君宴饮宾客,失不得礼数,方携表妹来了。”
王颖慧见李存帮她引荐,忙躬身行礼:“妾王氏见过郎君。”
听到王颖慧自称“王氏”,几位朋友也就知道她的身份。
琅琊王氏的人,那就算是旁支庶族也不是他们能轻贱的。
李存替王颖慧铺好路,便向几位交好的朋友问:“今天叶使君是请了谁?”
这人什么来头,居然让叶之玄等他。
“别说大郎不知晓,咱们几个也都好奇,这能让叶使君放低姿态的人……还真是稀奇。”朋友也是一脸好奇,突然声音提高:“大郎,你瞧!”
李存抬眼向上首看去,却只看到了如今沈家的家主沈清淮,而那位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