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荑刚嫁进县公府时,便向王夫人提议每年元日前后五日布施,这事也一直都是她用为数不多的嫁妆在做。
这几日她都忙着施粥的事,李存可能是真的打算与她好好过日子,居然把从前那些到不了她手里的宫内赏赐送到她院里。
沈执荑不在意那些东西,只丢了钥匙让春婵捡起来放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忙,到底是真的想做事,还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空闲想那些和陈习彧的纠葛。
这日沈执荑打发了春婵就想一个人回屋躺躺,也是在推开房门的刹那被人猛的拉进房。
门被合上,一柄匕首横在自己脖前,眼前是个年轻女人,脸上有很大一块疤痕,她微笑着:“你怕死吗?”
说着故意让匕首划破沈执荑脖间娇嫩的肌肤,应该是故意想吓唬她。
沈执荑却没有被吓到,她平静打量女人的脸,在看到她那块像是烫伤留下的疤痕时,扯了个如释重负的笑。
她道:“你是抱琴的妹妹吧,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该叫我一声沈姐姐。”
女人疑惑:“你认识我?”
随即又意识到沈执荑做的那些事,语气凶狠:“你这个杀人凶手,也配我提我阿姊!”说着就要举起匕首杀她。
也是此时一颗石子儿正中女人握紧匕首的手,将她的匕首弹开,看得出来出手的人应当是内功深厚。
“居然还有人在保护你?!”女人意识到来者不善,登时就破窗而逃。
等到一刻钟后,沈执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大声道:“出来。”
见无人响应,她耐着脾气道:“我知道你是陈习彧派来的,我不会责罚你,我只是想见见你。”
沈执荑一转身就见新来的管家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怪她说她这些日子药里怎么没有毒药,原来是因为管家是陈习彧的人。
还不等沈执荑问,管家就主动道:“夫人,我是白衣卫管账的,不是暗卫。”
沈执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管家的意思。
所以,陈习彧是在扣她说的每个字。
她说不要暗卫看着自己,他确实照做了,结果却是让账房先生来看着她,原来他就是这般照做的。
如果陈习彧有从前的记忆,她会很高兴,为恋人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而高兴。可是陈习彧忘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了无生趣的妇人,对于陈习彧来说也只是累赘。
她只是一个累赘而已,他也不记得从前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帮她?
沈执荑有些疲惫和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陈习彧。
最后,她只能淡然道:“我知道了。”
她只能知道,别的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道谢,不能说自己的想法。
因为现在的陈习彧应当是不会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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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执荑忙了几天,想着陈习彧应当便是今日就要走了。她心里泛起几许难言的情绪,施粥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夫人,夫人!”春婵见沈执荑没反应,似乎在想什么出神,忙提醒她。
沈执荑这才忙把手中的粥递给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仰起头认真道:“漂亮姐姐真是好人!谢谢姐姐!”
小姑娘跟着母亲来领县公府布施的粥,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见到沈执荑就是一顿“好人”“漂亮姐姐”这样的夸赞。
沈执荑却在听到“好人”时,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是个好人就好了。
小姑娘还要说吉祥话,却被她阿娘拍了一巴掌:“叫什么姐姐,要叫世子夫人!”
小姑娘眼泪汪汪,沈执荑从粥桶里多给她盛了几个甜枣,安慰她:“就叫姐姐,我喜欢被叫漂亮姐姐。”
等这对母女走了,沈执荑又给下一位继续盛粥。
沈执荑布施只是为了圆小时候的梦而已。
以前饿得拿雪水垫肚子的时候,她就想将来她出息了,也要给饿肚子的小孩子布施。
这些粥不是给那些孩子的,如果可以她更想把粥递给小时候的自己。
前两年来的人多,还有吃不到的,这三年却一年比一年少。
说来也是当今圣上有本事,自他登基以来,经略四海,事必躬亲,百姓的日子比之前朝好了不少。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叶之玄的功劳,虽然沈执荑很厌恶他,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叶之玄是个好的父母官。
寒门出身的叶之玄这几年终于学会低头看苍生,居然也做了让官府布施这种事。
沈执荑盛完最后一碗粥,见还有人站着贴心道:“明日再来吧,今日的粥没了。”
“粥没了,夫人不若去我们府上用膳。”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沈执荑听到声音抬头,果然便见剑柔笑盈盈地看着她,“夫人,我们主子有请。”
听到这话,沈执荑表面不为所动,手却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陈习彧不是说他要离开吗?
或许是看出了沈执荑的疑惑,剑柔温柔道:“主子说了,就当是叙旧,也有几件事想问您。”
沈执荑没有立刻回话,就在剑柔都以为她会拒绝时,却听到她的声音:“好。”
剑柔劝的话都到了嘴边,听到沈执荑答应的话便笑了,说着便要带她走。
春婵忙跟上来,似乎是放心不下自家夫人,剑柔便道:“不用跟着,就说是叶使君有请。”
果然,春婵听到这话就停下了脚步。
南州城谁都知道自家世子曾与叶太守因为一个歌妓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