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奶奶好像没有什么精神前科啊。
只是这次,邓岚忍不下了,他随便抄起地上的柴火冲出去,为自己打上‘不服管’的标签!
最后奶奶进了医院。
因为这事,爸爸终于回家了,他带邓岚吃了一顿回锅肉,便用车将他送到了这所‘学院’。
“说是过年会来接我。”不晾仰头看向宋行,好奇的问道:“现在外面过年了吗?”
宋行往后退了半步,他记得,在邓岚的肖像照上,已经被人印上了亮眼的红色‘已故’章。
邓岚的问话,宋行不知该如何回复,可能他的时间线已经被定格在了那一天,退不出来进不去,却还是顽固不化对那一天抱有执念。
“外面还没有过年呢,不过快要过年了,你爸爸一定会来接你的,不是吗?”终于谢慕打断了两个人的沉默。
邓岚的表情反而更加沮丧,他低头道:“过年了就过年了嘛,没必要这么安慰我。”
邓岚叹了口气,谢慕好像忘了秋收后再过几个月就是年。
过年那天,邓岚一有机会就跑到传达室后面望两眼围墙外,有些家长已经来把他们的孩子接走了,到了晚餐时,最后就剩下的十几个人了。
还是很平常的饭菜,烂菜叶,只多了一门发馊的肉汤。
好在吃了饭还能给家里打个电话,爸爸那边也接了。
说什么忙得很抽不出身,过几天来接我。
回宿舍的路上,有人这样跟他说:“嗐!我们都是没人要了的,打死我们犯/法,抛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又麻烦,只能往这里面塞,死就死了,能活着出去更好!”
沿着楼道逆向走过来的朱怀春在刚才发言的人面前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那天晚上,那个说话的人就被几个教官打死了,他到死都在喊‘朱怀春,你个畜生!’,可他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告密的人是邓岚。
明明爸爸都说了,过几天就会来接他,怎么这个人还要乱说呢?
那,爸爸所谓的过几天,到底是过几天啊?
又到秋收了,他的宿舍里只剩他一人。
好多人怕他告密,提前转了宿舍,有的已经被教官弄死了。
他缩在床头,像是入了魔一样一遍一遍的念着:“怎么还不来接我啊,怎么还不来接我啊,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我看起来很让人讨厌吗?
我看起来很让人讨厌呢。
他最后这样问自己,在厕所洗漱台的镜子里,他看到了一根细长断落的晾衣线,不知什么时候,他晾的衣服掉了一地。
不止有他的,还有那些死去的室友的。
他捡起地上晾衣线的一头,绕成数个小圈,爬上洗漱台,再把头钻进圈里,再跳下洗漱台。
身上多处骨折的痛被窒息感吞没,很快所有的痛苦念想以及执念,在肉/身里消散。
“那一会儿,我好像是睡着了!”邓岚再次仰头看向宋行,满怀期待的问他:“你既然知道的这么多,那你知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人把我接走?”
所有人的脚步都已经停在了邓岚先前的宿舍门口,谢慕推开门,对邓岚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邓岚一步并作两步,一间宿舍他很快就迈到了尽头,他应该是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枯骨,整个人都顿在了厕所门口,僵直片刻他终于迈开步子。
只是这步子零碎,缓而慢,仿佛有人给他泼了一瓢冷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好久才离开门框,消失在宿舍的尽头里。
这些地方的画面,谢慕都有,不止是邓岚,朱怀春的宿舍位置谢慕也清楚。
只先顾及眼前她没有等邓岚,调头就走,宋行紧跟在后面。
开始嘴还挺碎的一个家伙,从曝出邓岚身份到现在,宋行都没说过几句话。
“大人们就是骗子!骗子!”
哪怕谢慕他们已经到了楼下,楼上邓岚发出的嘶吼仍是发蒙振聩,彻响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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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吊头飘尸围堵了整个副楼,三个人沿着副楼走廊灯光掠过,消失在了飘尸堆里。
刘科长办公室里的灯还开着,可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办公桌上一次性纸碗里牛肉面的汤底,吃完没人收拾的糖果纸,地上带血的绷带、棉签,废弃掉的药品罐子。
“你们俩,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