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做主!
容成瑜从未见过这种状况,但也知道未婚女子当众同男子私奔,放在大楚是触犯礼法的重罪,不行,他绝对不能承认!
“二位口口声声说在下不顾脸面,同这位曲二姑娘私相授受,敢问可有真实证据?书信往来,定情信物,这位二小姐可能拿出一件?”
容成瑜敢这么说,便是从记忆中确定曲风荷为了故意陷害原主,同原主外出同游都是改头换面,乔装打扮,从未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曲风荷眉头微不可查的一顿,她一身白裙,眉眼清丽,说话的语气也有如清风拂面。
“京城中人人皆知宴公子与我长姐有婚约,我自知作为妹妹,我应当避嫌。因此容成公子送来的信物从不敢留存。”
这群人张口闭口都是礼法,人伦纲常,容成瑜听得心生烦躁。
“说到底,你们的指控无凭无据。”他抬头望向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那名自称容成思的威严女人。
“母亲,”容成瑜生涩地吐出这两个字,“我并未逃婚。花轿出府我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便是在此。”
原主是被抓途中剧烈挣扎才被人灌下迷药,神智不清地被人押到朱雀门。曲风荷怕事情暴露,在城外便将原主交给了容成家搜索的人,没有人清楚原主究竟是不是想逃婚。
无凭无据的事情,真相如何还不都凭借他一张嘴。
柳轻言见势不对,指着不远处一名静静站着的姑娘道:“够了。容成瑜,你说了这么多狡辩之词,但这桩婚事终究还是被你所毁,人家苦主曲大小姐可还在呢,嫁衣未脱,就成了弃妇,你要人家如何再娶……”
远处看热闹看得正开心的盛京华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剑。
她往那名同病相怜的曲大小姐瞥了眼,对方领着一群人远远瞧着这边,不肯过来沾染半分麻烦,偶尔投向容成瑜的一眼,充满厌恶。
“我没做过任何伤害宴家脸面的事。今日之事全是算计。容成与曲家一文一武,两相结合,于谁最不利,相信母亲清清楚楚。我一个未出阁的女,男儿家,能招惹到谁?”容成瑜忍住羞赫,将局势直白点出,故意将话说得半遮半露。
原身养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朝中局势一头雾水,只知道女帝刚登基不久,朝中大权都落在一名异姓王手中。
容成瑜深知话说一半的道理,聪明人总会自己脑补。而今日这退婚的风波只要找一个位高权重,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人背锅,那么曲家与容成家迫于对方权势,也只能就此三缄其口。虽然回到容成家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总算保住性命。
在场众人皆不是蠢货,都知道今日之事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只是没想到会被一名男子如此直白点出,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
如今的云诏,女君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若要说谁最不希望朝廷稳定,唯有,异姓王盛京华……
盛京华眨眨眼,怎么这里面还有她的事?谁家异姓王算计人还能算计到婚姻嫁娶上去,这手段多下作啊。苍天可证,她比窦娥还冤。况且,这一步棋,容成瑜走错了。
她看着貌似松了一口气的容成瑜摇头,神情中似有怜悯。
果不其然,容成思片刻后再开口,却完全不同于容成瑜预料的那般保下他,反而视他为无物,向曲清越作揖赔罪。
“今日之事,是我容成家对不住曲大小姐。我容成家没有这样不知礼节的孽畜,若曲小姐不弃,这个孽畜,便随曲小姐处置如何?”
怎么会!容成瑜咬着牙,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抬眼正对上曲清越居高临下的目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看向蝼蚁的眼神。
“今日之事我权当是个闹剧,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曲家的主君之位,容成公子想来是无法胜任,便留容成公子做个侧君罢。”
侧君等同于妾室的位分,不过是个高贵些的奴才,能被主家随意发买。容成瑜无法接受自己落到那般境地,他质问出声:“为什么?”
风声尖啸,是他又硬生生挨了一鞭,带着倒刺的长鞭落在他脸侧,直接将人打歪到一侧。
那张苍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漆黑的长睫微微颤动,像折翼的蝴蝶,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将其撷取在手心。
若是曾经,谁敢直面天颜,但谁叫容成瑜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这张脸,实在是太像记忆中那个人,比他年轻,比他脆弱,比他美味……
盛京华眼神一沉,无意识按压着指骨。
容成瑜的确有几分聪明,盛京华注意到他刚睁眼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想来这人应当完全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却在几息之内判断出现场局势,在努力保全自身。
但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一个男人来说。
就像是曾经的盛京华,不论她多有才华,多有胆识与魄力,她想以女子之身上战场,便是异类。
单单礼法二字,就能压得她无法翻身。
如今的容成瑜也是如此。事情真相到底为何不重要,容成瑜是否真正逃婚也已经无人在乎,这些人真正无法容忍的事是她们被人算计这件事被一名男子点出。
一个足不出户的男子都能思考到这件事的其中关键,岂不是把这群被当真被人戏耍的大人们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这里不是大楚,是云诏,女子为尊的云诏。在这里,男人不能谈朝廷,政治,礼法。
若他当真是前世的容成瑜,那他注定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盛京华望着那双神似故人的眼睛,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