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将身下鹅黄锦绣长裙冗长的裙摆胡乱摆弄一通,怎样都觉束缚不已:“非得这样吗?”
“小姐在府中不必行军打仗,自是要穿戴寻常女儿家的装束的。”侍女用左手挡住嘴巴,轻声道:“小姐莫怪,都是老爷让我们这么说的。”
京墨默默翻了个白眼。
虽是冬日,但天色尚好,风也和煦。
姑母与鲁林氏在东苑梅栏亭沏了壶好茶,围坐炉边赏梅,鲁林氏儿子鲁逸年命随行的侍女将良品坊的采买的糕点蜜饯一一摆上桌。
“姨母尝尝,这都是良品坊新制的糕点,晚辈听闻姨母素来喜爱甜食,特意拿来与您品鉴一番。”
“你倒是有心了,我家有个馋虫倒是对这些零嘴蜜饯喜爱得紧。”姑母与鲁林氏对上眼色,随即吩咐婢女去喊京墨来聊天。
当京墨立于亭内与这个鲁姓男子面面相觑之时,她当即便明白了,为何爹爹今日一定要她穿得如此像个寻常姑娘家了。
“墨儿,数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水灵了。”鲁林氏激动地走上前去,抓住京墨的手。
却没想京墨的手不比寻常人家小姐,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纤细又白又嫩,京墨的这双手又硬又干,还布满大大小小的陈年老茧,鲁林氏触上她这双粗手的时候微微怔了那么一下。
但随即便恢复了那虚假的热情,松开手夸张地比划道:“你这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墨儿,这是你逸年哥哥。”姑母见鲁林氏越说越跑了题,遂打断:“现在晟都任国子监丞。”
京墨微微拂身,淡淡道:“久仰。”
鲁逸年相貌不算出众,但也并不丑陋,穿着华贵却隐隐透着些俗气,还有着一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傲。
姑母与鲁林氏佯装赏梅鬼祟地退到了亭外,留给他俩独处的空间。
京墨坐在炉前,被炙热的炭火烤的有些烦躁。
“如今大晟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墨儿妹妹今后有何打算呢?”
京墨脑袋里正想着该怎么编一个不伤大家体面的借口溜之大吉,被鲁逸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墨儿妹妹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啊?”她索性装傻充愣。
鲁逸年上下打量她一番:“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亡妻出身士族,我本意是想找个书香世家的千金。但,我的母亲与你姑母交情匪浅……”
“亡妻?”京墨有些诧异,忍不住打断他:“你已经成过亲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看起来,年纪挺大的。
“这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京墨默默在心里想道。
“重要的是,今日一见,我觉得墨儿妹妹秀外慧中,颇有大家闺秀风范,日后定能为我打理好内宅……”鲁逸年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想一头凑到京墨跟前儿去。
“等等!”京墨几乎要一下子蹦起来:“谁说要嫁你了。”
“你我两家门当户对,你姑母与我母亲亲如姐妹,而我又正好中意你。”鲁逸年理直气壮道:“这岂能不算是天赐良缘?”
“你错了。”京墨赫然对上他的双眼:“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鲁逸年被她尖锐的目光一时瞪得有些失语。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应对话术:“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出身武将,有军功傍身,但终究是个女人,是女人就须得嫁人生子,这才符合伦理纲常。”
“去他娘的伦理纲常!”京墨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人管得了,你把女人的价值归结于嫁人生子,管理内宅,仅仅只作为男人的一个附庸品,真是好没道理。”
“好!”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突兀的叫好伴随着激动的掌声从屏风后传来。
两人愤愤侧目,只见屏风后缓缓探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是早早偷躲在那听了半天墙角的程思砚。
他尴尬一笑:“我只是恰好路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京墨冷哼一声,再也不愿与面前这个男人争辩下去。
“招待不周,鲁先生请便吧!”
说罢便提起裙摆,步子飞快的离开了东苑。
程思砚见势紧跟京墨身后。
出了东苑走到西巷小道,程思砚见四下无人才敢开口。
“那鲁家老四本有一妻一妾,妾是贵妾,出身不比正妻低,听说那贵妾嚣张跋扈,屡次欺侮正妻,现在正妻因病去世了,鲁家老四怕得罪了正妻娘家,不敢把妾扶正,于是就想娶你做续弦,顺便替老四管管那嚣张跋扈的妾室,说是你是武将出身,她必然忌讳,不敢惹你,到时候家里就清净了。”
京墨停住脚步,将程思砚拉至墙角,小声道:“你怎知这些?”
“我今早见鲁林氏来大包小包的,还捎带了她那四儿,便觉得不对,于是私下贿赂了鲁家一个丫头”他得意洋洋。
“没白疼你。”京墨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会嫁他了吧。”
“我没一刀劈了他就算他走运了。”
京墨大步向前走去,身后还跟着那上蹿下跳的白袍小子,偏西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们肩头,他们像少时一样,笑着闹着,仿佛从来都没有忧愁……
相亲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姑母见京墨抵触情绪这般大也不好再勉强。
话说若是这么轻易便将京墨嫁给他人,姑母心里自然也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的。
“京府本就人丁稀少,好不容易盼得父女俩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待这一家人团团圆圆将年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