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每次下课晚时,老师都会“逼迫”她儿子来送自己到公交站台。
祁漾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十分震惊:“你是在这里学的吉他啊?”他也认识叶之逾挺长时间了,却从来不知道。
叶之逾从回忆里抽离,应了一声:“啊对,觉得吉他挺酷的,也打发下时间。不过现在很久没去了,因为高中课程作业都太多了。”
祁漾一路上都保持着惊讶,又顺口说了一句:“对了,林路妄他妈也是当吉他老师的,在这一界还挺有名。据说好多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
“他妈妈很温柔的。每回我们去林路妄他家,都会用点心招待我们。”柴竹年笑着补充。
温柔?
叶之逾下意识看了一眼林路妄。
少年一头亚麻青棕色的头发看上去软乎乎的,在阳光下泛起金光。他走路姿势很懒散,似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对了,脾气还特烂。
真没想到温柔的母亲居然会培养出这样暴躁的儿子来。叶之逾不禁在心里感慨。
……
火锅店里热气氤氲,四个人都像饿狼一样飞扑夺食。
林路妄倒是一直很关心叶之逾,不仅帮她拌调料,还给她夹菜。
祁漾非要喝酒,柴竹年身体不允许,喝了点度数超级低的果子酒。林路妄陪着他一起喝,不过他酒量似乎很好,压根没醉。
“之逾喝吗,陪一杯!”祁漾热情地递过来。
“一点点。”叶之逾刚想接过来,却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挡住,那只手手腕骨上有颗很小的、棕色的痣。
紧接着传来林路妄清冷的声音;“她不能喝。”
叶之逾一怔。
祁漾也愣了:“不是,林路妄。之逾和我们高一就认识了,平时出去也都喝不少,她酒量很好的。”
说完他又扭头向柴竹年求证:“小柴犬你说,对不对!”
柴竹年正专心致志地啃肉,忽然被cue,抬头认真说:“没错!之之一个人可以喝倒一片人!”
叶之逾翻了个白眼,表示很无语。
这两个人,老是破坏她“清冷可爱小仙女”的人设!
“酒量再好,也别喝那么多对吧?”林路妄笑了笑,又低头对叶之逾说了句话,声音戏谑,“你不想变成喝醉了翻白肚皮的小鲸鱼吧?”
叶之逾:“……”梅开二度无语。
说完,林路妄又拿来一罐旺仔牛奶,红罐上小人的大白眼对着她。
男生灵巧地单手拉开拉环,又插了根吸管推到她面前,轻飘飘地说:“以后喝这个。你们两个可别把小鲸鱼带坏了,是吧柴猪年?”
柴竹年愤怒大叫:“我说了我不喜欢柴猪年这个外号!”
……
他们这顿饭吃了很久,出来时祁漾脚步都有些不稳。
“小柴犬,你送祁漾回去,我送小鲸鱼。”林路妄微俯身与叶之逾平视,轻笑道,“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你觉得呢?”
少年在路灯下站着,高鼻梁双眼皮,肤色在光线的衬托下显得更白了。
叶之逾呆了两秒,后知后觉地说了句:“啊,是。”
两个人一起站在淮江路三号站边上等,他们的剪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画面唯美。
林路妄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坐哪班车回去?”
“361路。”叶之逾回答。
“以前在松泽学过吉他?”他又问。
松泽是宜城最大的别墅区,有喷泉绿化带,堪称最豪华富人区。
叶之逾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在……宋白老师那里学的?”林路妄眼神勾着她。
此时,叶之逾脑子里一片空白,忙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宋老师?”
林路妄垂下薄薄的眼皮,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含了某种情绪:“看来,你真的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啊。”
叶之逾在脑海中搜刮记忆,又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所说的话,终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是宋老师的儿子?”
“嗯,以前还送你到公交站台等车,不只一次。”
林路妄像一个被冤枉的小媳妇儿一样,哀怨地看着她:“小没良心。”
叶之逾有一瞬的哑然。她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转来附中啊?你以前可是一中的啊。我记性本来就不好,谁会突然联想到啊?”
“……犯了点事,把老师打了。”
叶之逾看得出来,他不太想提起那件事。于是她又转移话题:“你刚开始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啊?还问我的名字怎么写。”
“……”
林路妄还没来得及回答,361路公交车就已经稳稳地停下来了。
“吱”的一声,车门打开,叶之逾投了币上车,坐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心神不宁。
这是末班车,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叶之逾闭上眼打算睡觉,一个声音自车门处响起:
“哎哎哎,司机师傅,等一下,我找下我朋友!”
她惊讶地睁开眼,看见林路妄忙不迭地跑上来。
少年在她跟前站立,一只手插裤兜,一只手抓着吊环。他微俯下身,热气拍在她脸上:“回答一下你刚才的问题。假装不认识你,是因为想光明正大地给你取外号。
“毕竟,鲸鱼这个称呼,真不是一般的适合你。”
叶之逾愣了愣。
说完,他又很快地向司机致歉后跑下车,站在公交站牌前,笑眯眯地冲她挥手,用口型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