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的身影。
习惯了张佳乐总也会向她投来的目光。
习惯了之后的相视一笑。
熟悉的故人在久别重逢后没有变得陌生,甚至他们的举手投足间的交流与互动,可以比上一次重逢后更加亲近。
他们似乎已经过了小心翼翼的年纪,总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今年七夕时,他们张佳乐突然提出想去逛灯会,莫辞像之前很多次,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逛灯会的人很多。他们在人潮中紧握住对方的手,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向对方走出更近的一步。
他们认识了很久,从孩提到如今。彼此间的感情,莫辞和张佳乐自己都说不清。张佳乐想当然地认为是爱情,有一万次的心动为他这个“认为”提供依据,他却还是踌躇不前。
坦荡都只是表象,他太小心了,小心到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轻轻但郑重其事地说一句:我喜欢你。
她对他好,一直以来都是。
被偏爱的感觉非常好,小学的张佳乐就是被莫辞偏爱的例外。低年级男生多少手有点贱,喜欢拽女生的头发;莫辞对别的男生作出这种举动烦不胜烦,每次都是一巴掌呼过去,把对方打得脸疼疼疼又不敢告状。但对张佳乐的拉扯,一般情况下她并不会这么粗暴地回应,除非他上完厕所或者玩了泥巴没洗手就来摸她的头发。
这样的试探只会让莫辞想把他谋杀。然后莫辞本人常常会很快忘记,她的脑子里似乎只有那些张佳乐看不懂的题目。
或许还有他,张佳乐常常愉快地想着。
她总是会婉拒别人的邀约,明明看着那么忙碌,却也总会为他腾出时间。两个人在一起什么傻事都干过。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每一次回望,都会感叹好傻,下一次却该犯的傻依然不会缺席。
人世间的分离聚合太多,张佳乐很庆幸那段路途是和她一起走过的。
他想她也是。
小学五年级后的暑假,莫辞转学离开了K市。走之前,他总想着汉子有泪不轻弹,送别时也没有哭过。可在这之后,他受到委屈时,没法再跑到她面前倾诉,然后被莫辞三言两语带笑,没那么愤怒也没那么难过了。
他只能找个角落偷偷哭,然后在本子里记上这件事,逮到上网机会打给莫辞发去,或者给她打电话。两个方式相比较,张佳乐更偏爱发扣扣。
这是六年级的事情。
等初一时,张佳乐新建了一个扣扣号,当时多是用新号和初中的同学网上交流,小学的账号倒不常用了。初中是新的朋友圈,他没有再那么经常地想起记忆中的女孩。
只是在偶尔,很偶尔的偶尔,在和新朋友的谈笑中对方接不上自己抛出的梗,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面前不是故世里的人。
他会乍然想起曾经。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蝉声不歇,语文课上,老师连着抛了好几个问题,他和莫辞不约而同又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回答。没有经过排演,默契似乎早已深入骨髓。
少年也会很快遗忘。一有什么新鲜事青梅什么的就抛之脑后了。初中三年,他只给莫辞发过四次扣扣消息。
其中三次都是“春节快乐”,还有一个是初一时还记得起来的“生日快乐”。
莫辞的回复很不及时还简短——面对张佳乐零点真诚的新年祝福,她的回复是早上六点姗姗来迟的“同乐”;面对张佳乐三更半夜垂死床上惊坐起离她生日过去只剩几分钟时送出的生日祝福,她的回复时间更离谱,跑明年去了,可能她脑子还不太清醒,撤回一条消息后又发了个“谢谢”和“新年快乐”。
张佳乐深切怀疑她撤回的那条消息其实是“同乐”。
直到高中,辗转听说莫辞在荣耀的光辉事迹,他主动出击,才得以重逢。
当时,张佳乐其实很高兴,也很兴奋。还有很多话,想与她细说。
可她的脚步大抵比时光更匆匆。他们只有在彼此都在线,一起抢野图BOSS时,或战斗在副本中,才能说得上些话。
张佳乐本身学业也很紧张,他爸见他一天到晚沉迷游戏无法自拔,让本就不算出色的成绩雪上加霜,果决地把家里电脑网线拔了,还多次收走张佳乐的荣耀读卡器。
张佳乐听说学校附近有网吧给未成年人提供服务,同学带着他还没到门口,他就想反手打电话举报了。
这里是云南。张佳乐实在没有勇气去黑网吧上网,尤其是附近流动的人员多是那么振奋精神。
可正规网吧,他未成年,肯定是进不了的。好在在他不知该如何才能回归荣耀的时候,寒假到来了。
虽然他爸还没有放松对家中电脑的掌控,但莫辞回来了一趟。张佳乐知道,她一定有办法。
“你一个人回来的?”张佳乐妈妈看见莫辞的时候很是惊讶。接过莫辞手中的礼品,迎人入门,埋怨道,“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礼物。”
“和朋友一起来的。”莫辞笑了笑,“带他们附近玩一玩,过几天就走了。”
“男朋友?”张佳乐妈妈满脸写着八卦。
“……他们。”莫辞强调了一下“们”这个字。
“那男朋友肯定也在里面吧?”张佳乐妈妈说,“记得你比乐乐大两岁,你妈说你回去就正常读书了。现在大一了吧?在哪读的大学?”
“我读高三呢乐姨。”莫辞无奈道,又说了被保送的事和被保送学校的名字。
听说莫辞回来要求助荣耀的张佳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但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这么大!!!???
他还在担心毕业后有没有厂招他拧螺丝,莫辞已经被保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