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能知晓奴家名号,真是广闻博见。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是自然,王家家业广阔,耳目遍布天下,王公子当然会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王饶贾笑意略微减淡,道:“娘子,想知道什么?”
温明薏轻笑,眉目稍稍舒展。“看来王小公子虽然喜爱美人,却不是个傻的。”
“奴家想问,王倦,现在在何处?”
王饶贾面上的笑容忽然消散。
他道:“娘子为何要询问此事?”
温明薏垂眸,细细端详着今日丹蔻新染的指甲,道:“奴家想与他谈桩生意。”
“那若是我说,我并不知晓呢?”
温明薏抬起头,朝他一笑。
王饶贾还未来得及从她的笑意中品味出什么,也没看清对方究竟是如何动的手,只感觉到一阵风裹挟着清淡的茉莉花香迎面而来。
他颈边忽感到一线冰凉。
而她一手抵着匕首,笑得娇媚无比。
“王公子,你大可试试。”
王饶贾面色一变,“素枕姑娘,有话……”
温明薏却道:“王小公子,奴家身属勾栏,浮萍轻贱,这条命不值什么钱。就算我如今杀了你,也不过是背个人命官司,人头落地罢了。奴家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而你,身为王家的公子,若是没了这条命,这泼天的富贵,也不知会花落谁家?”
她手中稍稍用力,刀锋便浅浅在他颈间带出一条细密的血痕。
“你觉得,奴家敢杀你吗?”
良久,王饶贾稍稍稳定了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温明薏,道:“我知道你想找我爹谈什么。”
温明薏挑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王饶贾语气轻蔑,“你说自己了无牵挂,就真以为自己片叶不沾身?我王饶贾可不是那些没头脑的小小商贾之家的少爷,天下的消息我能查到的都比旁人更多。”
温明薏眸光暗了几分。
若是王饶贾真的知道些什么,那便不能留了。
他片刻即会溅血三尺。
“你的确是素枕,由堂前燕柳疏收留,教习乐舞。”
“你才貌双全,极为出色,柳疏看你兴有前途,决定将你一直藏于堂前燕中,从未露面,却对外放出消息,让整个东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堂前燕中有一位绝色花魁。”
“以此为噱头,又深藏不露,而人们总是对未知的、活在传闻里的事物充满了好奇。于是自然,在昨日的拍卖会上,她得以不断哄抬你的价位,让自己最后赚个盆满钵满。”
“而我爹又是个视色如命的,是你们堂前燕的常客了。平日里娇娘美妾是一房一房不断地纳,又有钱,免不了要做你们的目标。而他这次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你们果然就找上门来了。你今日来找我,怕也是柳疏觉得我爹昨日没去当冤大头,心中不满,想给他使绊子,或者在他身上再敲一笔钱下来罢了。”
“我爹为了躲你们堂前燕,都已经跑到外地去经商了,你们居然还苦苦相逼。哼,东京第一楼堂前燕,原来是这般下流做派。”
话到最后,竟还隐隐有了些猜中对方心理的骄傲姿态。
温明薏:“……”
这的确是她主动对外界展露出的所有身份信息。
看来王家曾经查过她,只是自觉无甚必要,所以只是浅浅地查了表面上的一层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
有个傻的公子在家里,王家以后被拿捏得会更轻易些。
要是王饶贾真的是个少年英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起来。
“你不敢杀我。因为你不过是帮柳疏来找我爹罢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而我是王家的嫡长子,也是独子。王家以后的产业可都要交到我的手上!你若是杀了我,我爹和王家全族一定都不会放过你!我爹定要将你、将柳疏、将堂前燕都搅得不得安宁,永世不得超生!”
温明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王饶贾疑惑地瞧着她,却只见她兀自笑了一会,即刻又转向了他。
“可若是,奴家告诉你,你并不是王倦的独子呢?”
王饶贾仿佛一瞬间静止。
他脑海中仿佛传来“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他一阵阵眩晕,那股震撼感从脑中窜出,在全身上下四处游走,最后疯狂噼里啪啦传到四肢百骸。
“什么?!”王饶贾呲目欲裂,刹那间,他死死地抓住了温明薏的手腕,向旁边用力一甩,想挣脱她的桎梏。
而下一秒,绝望却如同滔天巨浪,将他狠狠吞噬。
——他根本撼动不了温明薏分毫。
、
“我不信,我不信!!你别在这信口开河!!”
温明薏勾唇笑着,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奴家虽然消息闭塞,却也知道王倦性子风流,娇妻美妾众多,在外更是爱寻花访柳。而他极为谨慎,绝不在外留一丝血脉,每每一夜春宵之后,都要逼迫对方喝下避子汤,甚至几个月后会专门委派人手去确认其是否怀有身孕。如若避子汤无效,甚至要再次出手将孩子打掉。”
“王倦在做生意上的确天赋异禀,可在做人上可谓过于天真。常在河边走,还坚信能保持自己一身清爽,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奴家打听到,他在某地贩卖货物时,曾与一美娇娘春风一度,谁曾想这女子不走寻常路,以往都是天光大亮之后女子睡在他怀中,他再悄悄离开。这次反倒是他醒来后,那女子先不见了踪影,此后再难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