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城东悦来悦去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掌灯,只有细微的月光透过窗格,洒下一片淡淡的清辉。
忽然,窗户吱呀一声轻轻打开,随即跃入一个人影。
来人黑袍遮身,黑巾蒙面,双脚刚刚落地,一把锃亮的长刀便无声无息的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凭直觉望向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人,畏畏缩缩的开口道:“少主,是我,云墨,是国师派小人过来的。”
话音落下,只听“呲”的一声,前方忽的窜起一簇火苗,照亮了一张绮丽惑人的面容。
正是白日出现在慕老太君寿宴上的裴衍。
裴衍此时坐在一张雕花梨木椅上,斜靠着椅背,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的问:“何事?”
云墨看了眼颈边冰冷的长刀,战战兢兢打着商量道:“少主,您看能不能先让荣轩把刀收了?我要从怀里拿个东西,我怕我一动,他这刀......也跟着动了,您知道的,刀剑它可不长眼呐。”
荣轩手上用力,刀背往下压了压:“你说谁不长眼呢?”
云墨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矮下身子:“刀!我说刀呢大哥!”
裴衍看向荣轩,微微抬了抬下颌。
荣轩领命收刀,立在一旁。
云墨颤巍巍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白的药瓶,双手递了过去:“少主,这是国师命我交给您的。”
裴衍接过:“这是什么?”
云墨解释道:“据国师所说,此物名叫半缘蛊。”
裴衍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抬头看他:“怎么,他就只跟你说了此物的名字?”
云墨摇头:“当然不是,国师还说了此物的来历,特性和用途来着。”
裴衍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下文,他耐心告罄,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旁的荣轩。
荣轩心领神会,拎起长刀,再次架在了云墨的脖颈上,喝道:“你小子欠削是不是?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
云墨可谓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抖着眼珠压着声喊道:“能!能!兄弟你先把刀放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呐!”
荣轩很是嫌弃:“呵,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先说,若是说不清楚,可别怪我这刀不长眼。”
听这阴阳怪气的劲儿,是还记恨着刚才的事儿呢。
云墨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张嘴哟,该说的时候忘了说,不该说的时候胡乱说。
他先在心里理了理思绪,自认为想好了才开口:“据国师说这半缘蛊,是曾经的一个神医,和他的徒弟,以及他徒弟的徒弟,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才研制出来的一个神药,那个神医之所以会研制这个神药是因为......”
裴衍十分不耐烦的打断道:“说重点。”
云墨一哆嗦,立刻大刀阔斧的砍掉这药的来历:“哎,重点来了,据国师说,这个半缘蛊是这样的,服下的人会在一盏茶内晕厥,再一盏茶后醒来,重点中的重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谁。”
“哦?”裴衍听到这,伸手拿过瓷瓶,玩味似的看了看,末了,冷笑一声,“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违背常理,蛊惑人心的东西。”
云墨也附和着感叹道:“是啊,要不说是耗费了三代神医心血的神药呢。”
裴衍把瓷瓶放回桌上:“所以呢?这所谓的神药,准备用在何人身上?”
云墨抬起手,指了个方向:“就那永安侯府虞家的小姐,虞卿瑶。”
裴衍拿着瓷瓶的手顿住:“你说谁?”
云墨重复一遍:“永安侯府虞家小姐,虞卿瑶。”
虞卿瑶......
这三个字在裴衍的心间缓缓碾了一遭,化作一双清亮倔强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对着他待看不看,要瞪不瞪的。
倏忽间又化作一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翩翩下坠的身影。
云墨看他突然陷入沉默,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刚来京城,还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这个虞卿瑶是谁,于是自认为好心的帮他回忆了一下。
“就是今天晚上本来安排了让少主你英雄救美,结果人家不仅不领情,反倒打了你一掌的那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说到这,还不忘趁机关心一下,“对了,少主你身上的伤没事儿吧?”
裴衍倏然抬头看他,眼风阴恻恻的。
云墨:“!......?”
咋、咋的了?哪儿说的不对吗?少主怎么好像剜了他一眼。
云墨认真反思,妄图亡羊补牢:“当然了,再美也美不过少主你,少主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荣轩:“......”
真是个蠢材!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这下可好,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少主一会儿若是要杀他,我是拦还是不拦啊?
云墨眼瞅着自己刚刚说完,裴衍一张脸立时阴沉的快要结冰了似的,再迟钝,也晓得自己闯了大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呜呜哀泣道:“少主饶命啊!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我跟个信鸽似的整日飞来飞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裴衍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想收拾人的冲动,继续问正事:“为何是她?”
云墨一愣,这是不跟他计较了的意思?他忙揩了揩眼睛,答道:“据国师说,这姑娘是太子祁俢韫心尖上的人,只要控制了她,就等于是捏住了祁俢韫的命脉,将来会是很好用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