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纵使心痛如绞,仍然故作坦然地祝福。
“愿君,一切所愿皆悉满足。从前冒昧,祈望见谅。魏郎君,如果,以后我像瑶瑶一样视你为兄长,我们……我们还能像以往那般友好相处吗?”
魏溪亭温和一笑:“人生贵相知。认识你们,我荣幸之至。你与陈郎君何时完婚?届时记得赠我请帖,我必要吃两杯喜酒的。”
“下月。”她开玩笑,“七哥忙碌,人不来没关系,记得送份子钱就行。”
金黄的夕阳投射在她湿漉漉的双眸,那里面,倒映着魏七郎的身影。
他眉梢挂着淡淡笑意,轻声应和:“好。”
一段长达十几年的倾慕,止步于此,湮于岁月。
赫连西坞那位未婚夫,实属良人。
元嘉末年,先帝病危,恐太子心软、晋王势大。临终之际,赐婚清河王次女与晋州知府长子。
赐婚圣旨抵达晋州,陈家主母过世,长子丁忧,婚事搁置。孝期满,天下易主,不久,陈氏家主病逝,再丁忧三年。
新帝承认这桩婚事,着二人于下月期满完婚。
陈清出自门阀世家,自身优秀,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现任金州监察御史。
总而言之,那是门顶好的婚事。
*
天气闷热难耐,李书音睡出一身汗。起床擦脸,从窗户往外看,远方已灯火阑珊。
掌灯之际,热气仍在,恐将大雨。
怕提前起程,她决定今晚去当铺问问绞丝镯活当的价。换点盘缠,撑到金州,从谦阿兄那儿还剩些钱财。
出门看见竹竿上那套玄色衣裳,便知魏溪亭已换过药。
中都贵族女眷常去菩提寺进香,谈起南凉年轻子弟,未婚配的佼佼者寥寥,魏七郎便是其中之一。
那些关于他的消息,大多从零言碎语中拼接而成。
贵女们常常惋惜且憧憬,都想看看魏七郎身着浅色系衣裳的样子。
她们认为,所谓陌上人如玉,当着月白轻衫、执水墨画扇、挂香囊玉佩之类。
可魏七郎总一身黑色劲衣,执的是玄青云纹弯刀,满脑子都扑在政务上,和世家公子天壤之别。
玄色劲衣在风中晃动,李书音情不自禁开颜。
她心想,就此事而言,自己比那些贵女幸运,曾有幸目睹过几回魏郎君着白衣的模样。
前坊喧嚣依稀可闻,衬得后宅愈加清静。
上下两层皆亮起一圈灯笼,白杨树下也挂了两盏,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她下楼,隔着长廊,看见楚元灵和账房先生在谈话。
初次见面,李书音惊叹于那位姑娘气质出尘。
三千青丝拧成麻花辫,在脑后盘了几圈,以翠竹银质长簪束住,余下一截,垂至腰间。纯白流光如意纱制成的广袖长衫外套,重工刺绣,饰以钉珠。搭一件浅紫色纱织披帛。
其人莞尔一笑,别有风情。
对方也发现她了,径直走来。
“我如果没认错,你就是三姑娘。”
声如银铃,悦耳动听。
说不清为什么,她对这姑娘莫名地亲切。
账房先生介绍:“这是我们东家,楚掌柜。”
时来客栈老板,竟是位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姑娘。李书音不禁心生敬意,欠身施礼。
楚元灵眼疾手快地阻止。
“无需多礼。三姑娘叫我元灵就好。魏郎君临时出门办事,怕得一两个时辰才回得来。
姑娘饿没?我这就吩咐人按姑娘的口味炒两个小菜,垫垫肚子。郎君特地交代,让姑娘少进食,等他回来,带姑娘去找夜市小吃。”
酒糟圆子甜糯黏腻,她倒没感觉饿。
“不饿。我在屋里闷得慌,想在附近走走,买点果子蜜饯。”
楚元灵领她出门,指着北街方向,“一串灯笼那儿,周记果子铺的蜜饯最好吃,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别走远了,早点回来,不然魏郎君要训我勒。”
李书音浅笑,乖巧地说:“魏卿脾气好,他不会说的。”
“若是其他人或其他事,他倒不讲。但你对他来说,不一样。”
不一样……
李书音心道,魏卿眼里,地位不一般的人是二公主李司瑶。
但她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往人群中走。
楚元灵随即吩咐客栈武夫远远地跟着,保护贵客安全。
人潮如织,李书音穿梭其中,望楼房林立,看万家灯火,琳琅满目、欢声笑语,令她暂时忘了逃亡的辛酸。
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规模尚可的当铺。
店内客人众多,员工各自忙碌。门童见她孤身一人年纪甚轻,穿着朴素,只当来寻人,故而未作引导。
李书音找个角落待着,盯紧一个面善的员工,等他接待完手头的客人,才前去询问。
问明来意,店员请她拿出物件瞧瞧,方能估价。
装镯子的荷包略小,取镯子时需费些力气,拽出镯子后,顺势把那枚镂空香囊吊坠一起甩出来了。叩在桌板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店员见多识广,一眼就盯上了吊坠,却还得例行询问:“姑娘典当哪件?”
“镯子。”她说着,把吊坠小心翼翼地收回荷包,“我想问问活当的价。”
店员眼底闪过一丝惋惜,拿起镯子。可越看越惊喜,举着镯子在灯下仔细端详,不禁展露笑颜。
“姑娘,这是件好宝贝啊。昆山白玉为体,实属稀罕;十股绞丝,工艺更是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