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给师父磕了三个头,一把扯下身上的麻袍,转头对霍廷恩说:“我现在去找芥川。”霍廷恩接过小红捡起的白色布条,还想跟陈真带上,“按照规矩,要先下挑战书”霍廷恩的手顿住了,陈真低头看着霍廷恩手里的布条,抬头看着廷恩的眼睛,“我现在就去,管他什么规矩!”说罢陈真大步走出精武门。“陈真!”霍廷恩看着陈真的背影,忙跟着去扯头上的布条,被旁边的农劲荪一把按住,“虹口道场是日本人的地方,巡捕房对他们都没办法,而且你现在……”农劲荪顿了一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精武门怎么办?怀仁和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小红,扶你家少爷回房休息。”说完又转头吩咐其他弟子:“阿荣阿祥,带几个师弟跟着陈真,有什么事”马上回来通知我。廷恩还想说什么,小红却在农劲荪严厉的目光中扶着他回了房间。
“少爷,该喝药了。”小红接过伙房下人送来的安胎药,轻轻吹了吹,递到廷恩手边。霍廷恩坐在书桌前,陈真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可能是今天站的太久了,霍廷恩觉得腹底一阵一阵紧缩,可是他心里惦记着陈真,不愿上床休息。再等等,霍廷恩右手摩挲着腹底,左手接过小红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少爷,小心烫啊。”小红看着少爷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摇头。小红是霍家做饭大叔根叔的独生女儿,从小在精武门长大,小时候天天跟在少爷和陈真屁股后面,幻想着嫁给少爷,可是谁想到少爷16岁分化成坤泽,小红瞬间梦碎,哭了一个晚上。虽然如此,她对少爷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却是从来没有变过。
“大师兄,陈真让人叫您和农大叔去老爷的坟地。”喝完药霍廷恩觉得肚子舒服了不少,正准备去大堂等陈真,就听到守夜的师弟前来通报。“好,我现在就去。”他走的匆忙,小红抱着外套在后面追,“少爷,夜里凉,你穿件衣服啊!”好在陈真细心周到,不仅叫人来传话,更是让师弟叫了两辆黄包车在门口等着,霍廷恩一时间觉得眼睛发酸,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照顾了。
农怀仁是在自己17岁那年从天津老家来的上海,和他爹一样也是个读书人,虽然外人,甚至自己的父亲都觉得农怀仁对自己很好,但只有霍廷恩知道,农怀仁的好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和陈真从小一起长大,整个精武门都知道他们师兄弟感情最好,16岁那年他分化成坤泽,本以为自己和陈真算是水到渠成,结果却多出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娃娃亲。黄包车夫脚步慢下来,霍廷恩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父亲的坟前。
陈真等在路边,看霍廷恩坐的车停在路边,他下意识伸手想扶廷恩一把,这一幕被旁边下车的农劲荪看在眼里。“咳!”重重的一声咳嗽拉回了陈真的理智,一旁的小红连忙走上前来扶少爷下车。霍廷恩下了车才看见父亲的坟前围了很多人,父亲的棺材被拉出来放在一边,棺盖已经被打开,走近几步,一阵臭气迎面扑来,让霍廷恩几欲作呕。他侧过身子看着陈真,“你做什么?”“开棺验尸。”“父亲的尸体怎么能随便动?”陈真看霍廷恩脸色不好,还一直咽口水,猜想可能是尸臭味太过难忍,伸手将廷恩又拉远了几步,开口道:“我和芥川交过手,他连我十招都接不住,怎么可能打得过师父?我怀疑他们给师父下毒。”
看着霍廷恩衣着单薄,陈真皱起眉,“这么晚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小红闻言赶紧走上来,将手里拿了一路的外套递给陈真,“少爷接着信急着往外跑,这不,衣裳在这呢。”陈真接过外衣,抖开给霍廷恩披好,“急什么,我会一直等你的。”霍廷恩低下头,借着夜色才掩盖住两颊的泛红。“陈真,你这是干什么?”农劲荪看着一名外国医生站在至交的尸体旁边,手里还拿着解剖刀,顿时急了起来。陈真给霍廷恩穿好衣服,大步走到农劲荪面前,“我怀疑师父是被日本人毒死的,农大叔,我宁愿背上对师父不敬不孝之罪也一定要查明真相,你要是想阻止我,就先把我杀了。”说完陈真头也不回地向验尸的医生身边走去。农劲荪还想追上去阻拦,就被霍廷恩拉住了,“爹,我相信陈真。”
肝脏切片落入药水中,烧瓶里的药水瞬间变成黑色,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霍廷恩连忙走到陈真身边,“父亲,父亲他,”霍廷恩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他现在的怒火快要燃烧一切了。“廷恩,”陈真扶住霍廷恩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师父报仇的,你先回车上去好吗?”小红赶紧走上前扶住自家少爷,将少爷带回黄包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