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运是未知的,纵然出生簪缨富贵之家,一朝颠覆,命运就会骤然改变。
霍玉凌在学堂知道这个道理就心有所感。他身份尊贵,却在幼时过得战战兢兢,宫中人心险恶,多亏了大皇子照料,他无论为储君还是兄长,一直都做的很好。
后来前太子没了,太子逐渐在宫里站稳脚跟,霍玉凌想,他前十六年还算平安顺遂的富贵生活,多亏了两位兄长。
他本可以一直下去,然而命运把他推到了这个岔口。
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时下起来的,淅淅沥沥,然后骤然雷电交鸣。
霍玉凌背脊僵硬,“是太子,杀了前太子?”
其实已经不是疑问。
太傅所言真相已经与太子消息大相径庭。
霍玉凌认真望着眼前太傅,“太傅...太傅想要我做什么?”
太傅打量着霍玉凌,他已经老了,眼睛却依旧锐利,“我要求什么殿下都会答应吗?”
霍玉凌从没这么认真,“我愿面呈父皇。”
太傅摇摇头,“殿下,昭告冤情的事情,殿下以为我没有做过吗?”
“太子勾结甘门州长,许以锦绣前程,刺杀前太子,将罪名嫁祸甘门刺史左中,不仅如此,他们攀咬朝中官员,殿下可知道,当年一场甘门案,朝廷五品以上官员死了多少?”
霍玉凌沉默,那一个月的血触目惊心。
“三百八十二人。”太傅叹息,“这几年我一直在搜集证据,整套证据我给了御史台,刑部,甚至二皇子。”
霍玉凌一愣。
太傅知道霍玉凌所想,“我没有收到任何回信,甚至报官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御史台和刑部或许畏惧,那二皇子呢?他一直和当今太子势同水火,他为什么不愿意重查甘门案。”
太傅的叹息被雨声淹没,“甘门案太深太复杂了,涉及的人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霍玉凌几乎都要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太傅是说,前太子的死,是太子和二皇子...”
太傅道,“我不确定二皇子在其中做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何他不愿意重查甘门案,但是二皇子的态度让我明白,九殿下,这个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
霍玉凌听到自己的声音,“太傅也不信父皇了吗?”
太傅道,“皇上是明君,从储君时开始,皇上一直做的很好,我当然相信皇上。”
“但是,九殿下,当今御史台宋河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亲信,我让人送去了证据,人回来了,证据留下了,却没有后续动作,殿下以为,这是谁的意思?”
霍玉凌忍不住浑身发抖。
太傅说,“前太子没了,听闻皇上大病,一月没有上朝,皇上拳拳爱子之心,今日他如此态度,殿下以为是皇上薄情吗?”
“我不相信。”太傅说,“皇上深居皇宫,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完整的,皇上不查肯定是有他的缘故,其中一条殿下可以想见,如今太子和二皇子各成势力,朝官人心浮动,皇上要动他们,这朝廷就要乱了。”
霍玉凌忍不住挺直背脊,“太傅今日找我,是希望我能够做什么?”
太傅站起来,表情郑重严肃,朝着霍玉凌抬手然后深深鞠躬,“我为太子太傅,他死冤不明,我要为他沉冤昭雪。”
“好。”。
“但是这并不是殿下使命。”太傅说,“我告知殿下我的心意,是希望坦诚相待。”
霍玉凌抬眼,他骤然有一种预感。
太傅再拜,“我今日告知殿下冤屈,更多的是想告知殿下这朝廷岌岌可危的现状,无论太子还是三皇子登基.....”
外面雨声骤然变大。
太傅的声音清澈坚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霍玉凌心神俱跳,他甚至不敢再问太傅为何找上了他。
太傅三拜,“我来找殿下,是希望殿下肩负起这天下社稷。”
霍玉凌浑身血液都在上涌。
太傅眼神清明,“我愿为殿下车前卒。”
霍玉凌觉得肩头千斤重。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走这条路。
无论是当时前太子,还是如今太子还是二皇子,他们胆识有谋略,有人脉有钱财,他们争夺这天下位,都有胜算可能。
但是霍玉凌一无所有。
他作为皇子最出名的恐怕就是他的容貌和绯闻了。
霍玉凌忍不住后退一步,“太傅..太傅我....”
太傅坚定盯着他,“殿下,你在怕什么?”
“我...”霍玉凌觉得十分茫然,是啊,他怕什么呢?
霍玉凌神色茫然,“我怕我做不到,我怕辜负,我怕斗争,我怕流血,我怕无辜的人因为我而死,我怕兄弟阋墙,我怕富贵不在,我....”
他越说越慢,越说觉得茫然。
他怕了这么多年啊.....
太傅盯着他,“所以殿下避了这么多年。”太傅说,“殿下才学聪慧不输前太子,可殿下从来出过风头,我知道殿下所求,不过平安富贵,兄友弟恭。”
“但是殿下,你避了这么多年,你所求都实现了吗?”太傅尖锐道,“这至尊位只有一个,前太子没了,太子和二皇子如火如荼,更别说已经站队的皇子,太子如果登基,他会放过二皇子一党吗?二皇子若是登基,太子和殿下又何去何从?”
“这已经是死局了。”太傅声嘶,“殿下。”
霍玉凌觉得茫然,但是却没有再后退。
桩桩件件,他知道太傅所言不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