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河两岸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沿河的小径上人满为患,众人趴在木质的栏杆上,有二十四艘雕梁画舫正点缀着宽泛的豫河。
画舫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第一艘画舫是寻常游船模样,舫上只一间内室大小的舱,舱身隐蔽,外不可视,而此时正有悠扬琴声从舫上传出。
是了,舫上女子大约就是千音坊的琴痴。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琴声轻灵婉转,声幽似落花流水溶溶,似乎不管内心如何躁动不堪,都能被琴乐安抚。
最大的一艘画舫当属第二十艘,它足有几十个房间,不过在通明的夜晚,这艘画舫算得上是其中最暧昧暗淡的。
而此时,里面正传出些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李公子,来玩呀~”
最后一艘画舫是外罩帘幔隐约可窥见内里的高台模样。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青衫白袖墨发如瀑的八九个婀娜女子,正簇拥着一个身着橙青苏绣裙的少女,清泠婉转的乐声在耳畔萦绕,翩若惊鸿的舞姿让岸边观众无不惊叹叫好。
沈行苦唧唧地被一群人簇拥着,繁重的头饰让人觉得脖子都快要断掉,身上这身青橙色的苏绣锦裙在无风的夜晚更是闷得不得了。
媚芜让她做的姿势其实并不难,只是沈行不知道,全程在石榴裙下不露脸蹲着的人,为什么要在最后被人簇拥着摆出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
关键是,这反响竟还不错,舞毕,岸上掌声雷动。
“媚芜姑娘!中间那个就是媚芜姑娘吗?”
“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倾城佳人!”
“媚芜姑娘,我要给你生猴子!”
“不对啊,这不是媚芜啊…”
此时,第二十艘百花舫之上,相较于其他房间的面红耳赤热火朝天,有几个房间着实是清寂得有些不同寻常。
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高挑男子踉踉跄跄地走在几十个房间中间的那条走廊之上,他神色有些慌张,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
“渺渺……”
一扇门突地被推开,床上未着片缕、引颈相缠的两个人情到浓时的动作被突然打断,两人惊恐地看向门外。
“不是渺渺……都不是渺渺……”推门的罪魁祸首喃喃念了一句。
“怎么会找不到…怎么找不到呢…”
他在那两人开口骂人的前一刻迅速把门关上了。
之后又连着好几扇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就在男子准备推第七扇门的时候,有一个老鸨模样的女子摇着扇子从走廊尽头快步走了出来。
“哎呀!叶门主!”女子快步走到他跟前扯住了他推门的手,“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她口中的叶门主冷冷地瞟她一眼,在她惊慌的眼神中大力推开了面前这扇门,往里看了几眼又迅速关上了。
“叶门主,你想看活春宫跟我们说一声就好呀,何必惊吓这几位客人呢?”老鸨见拦不住,开始苦口婆心地劝道。
“付十娘!”叶景之前的慌张神情一扫而光,脸色阴沉下来,“我在青云这几年,可曾亏待过你们百花楼!”
眼前的人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你们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叶景继续说道,“百花楼与松青门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叶景顿了顿,“最近你们是日子过腻歪了?”
“叶门主,你在说什么?”付十娘摇扇子的动作缓了些。
“哼、我在说什么,我说你们竟然连我胞弟的行迹都敢隐瞒!”叶景低吼出声。
“你胞弟的下落,百花楼怎会有胆子隐瞒?”付十娘笑了笑,手上动作加快了很多,“叶大人说话得讲些证据啊。”
“证据?呵!”叶景从袖子里掏出一面记事镜,施了术法将里面的画面显现了出来。
镜子里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中间的那张床上,正捆着一个未着片缕的男子,男子身上红痕遍布,有些还隐隐渗出暗红色的黏稠血液,而那张俊逸非凡、与眼前叶门主有七分相似的脸此时像是遭受着巨大的痛苦,眉头紧皱,双目无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在这张脸上更是显得妖异非常。
一滴清泪划过叶景右眼相同位置的那颗泪痣。
他收了记事镜,闭了闭眼,勉强压下心中无与伦比的痛楚。
“百花楼业务广泛与我无关,你们想找几个小倌,你情我愿无可厚非,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上我疼进骨子里的胞弟。”
“我找了他这么多年,第一个消息竟是他在百花楼…”
付十娘像是被记事镜里妖冶魅惑的男子夺了神智,半晌僵着一个动作没反应过来,手上被她一直摇着的团扇此刻正耷拉着挂在她手腕上。
“这……”付十娘喃喃,好久回过神来,“叶门主,这不是百花楼。”
她稍微又回忆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叶门主,我付十娘打包票,我绝对没有经手过这个小倌。”
“他不是小倌!”叶景厉声斥道,“那跟你们百花楼如出一辙的房间装饰又作何解释?谁人不知就只你们百花楼的人行事之时喜欢在房间正中吊一顶紫流萤灯盏?”
“叶门主,紫流萤虽然只有我们百花楼中才有,但有心人若是存了心要诬陷,从楼里拿出一盏紫流萤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你是铁了心不想交出我胞弟是吗?”
“叶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呀,”付十娘急于辩解,“百花楼业务再怎么广泛,也没法凭空变出一个活人来呀。”
“那这记事镜里的紫流萤,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