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此非凡物。
如今这般极富攻击性地扫视,一寸寸的目光像是探来的手,带着难以承受的炙热温度,一点一点从他的下颌,抚到双唇,再游走到高挺的鼻骨,到眼睑,到眉,到额,到发。
范淮感觉耳后有些热。
还想要往后避开些。
薛长平突然低声,像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别动。”
范淮不知怎么就跟魔怔似的不再动弹。
薛长平直接抬手摸了上男人的脸,两根细长的指按在男人的下颌骨上,顺着挺拔刀刻般的线条向耳后探去。略带冰凉的手指相触摩挲令范淮有些酥麻,这阵颤栗感从脖颈直入心门。范淮不自主屏住呼吸,僵直了腰背,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着。眸光却是静静地锁住眼前的人。
薛长平的双指探到范淮的耳后,摸到了像是什么交接分界的地方,嘴角绽开一抹笑。
范淮比薛长平高上许多,尽管这些时日薛长平比从小镇出来之时长高了许多,但是仍旧只到范淮的肩头。
薛长平微微踮起脚,探到范淮的耳边,语调似是调侃,但这呼吸拂上范淮的耳垂,白皙的肌肤上生生多了几分暧昧的红。
“你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的好表兄——”
说罢才退后去,
趣味横生地看着范淮。
她就说范淮怎么对她的一些小习惯那么了解,她就说范淮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救自己。
原来,是故人。
范淮见被她识破,也未见恼怒,只恢复往日神态笑道:“表妹好眼力。”
“我曾经见过易容术。若是没见过,没亲手摸到你耳后的胶结,恐怕也难看穿你这伪装。”
薛长平这句话算是对范淮这出神入化易容的肯定了。
她曾经在小镇客栈里亲眼见一个客人昨日还以一个肥头大耳的莽汉形象进了店,第二日成了面貌清秀的男子出了店。她当时也没多大,惊愕不已连忙就拉着掌柜的和四娘说客栈里住进了妖怪。
四娘告诉她,这叫易容术,以特制的泥块给自己捏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来,在配以其他脂粉画具,让一张脸叫人完全瞧不出破绽来。
有人甚至还能伸拉自己身上的骨头,再以改变年龄体态,从孩童到老人跨越任何年龄甚至性别,都可以叫人瞧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如今在范淮的府里见到魏元隐,又想起他身边的周青阁,还有当初在客栈里突然消失的二人,转头就是太元的宸阳王被乌汗人绑了的消息。
便不难往这方面猜测。
“你这宸阳王的身份放在哪里都是叫人不敢招惹,为何还要扮成另一个人?”薛长平问道。
范淮眸子在烛火映照下笑得亮晶晶地道:“我长得这般惹眼,走到哪里不得被人围个水泄不通?只得扮个普通些的模样才方便到处玩乐罢了。”
薛长平看着眼前这玉树临风,从头到脚打扮得甚是讲究的模样。这也叫普通?
不过范淮说得这话也不算是自夸,相比于他原先那妖孽的容颜,确实低调了不少。
范淮玩着手里的折扇,走到一侧的坐榻上,拿起桌上的茶水斟了两杯,对着薛长平道:
“表妹不如过来坐下喝些茶。”
说着摆弄起桌上一套青叶色的瓷盏,又道:“我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虽说叫茶,入口却温和绵实,润五脏六肺,叫人更好入眠。”
薛长平见他顶着魏元隐的模样,却做着范淮的动作,略微还有些不习惯,却也上前坐下接过茶盏,眼里有些狐疑:“你去南边视察封地,为何叫上我?”
范淮看向薛长平:“不是说好了的?在那次上元节我去探望你的时候。”
薛长平记得上次她是叫范淮早点去那封地,意思是别落入这皇位之争,赶早跑了好,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留在京邺只有被宰的份。却没想到被他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你那封地叫什么,在哪儿?”
“叫金苏。太元东南边,沿海。”
薛长平挑眉,她自然知道金苏是哪里,那是南方最富饶的地方,不论是气候粮产还是风土人情都是不差于京邺的土地。
范淮看着薛长平的了然神色,笑道:“金苏那里你若是去了就知道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很多人来了便不想走了。有人道‘金岭苏江,天上人间。’若是表妹去了也被金苏迷住今后想常住,也不是不可,表兄定然给你留块好地方。等你老了,就在那好山好水的地方悠然度日。”
薛长平低眉盯着手中茶盏听着范淮说的话,听罢鼻间哼出声:“我才十几,就想着颐养天年了?岂不是太没志气?”
范淮看向薛长平,语气颇正经伴着打探: “那表妹以后想做什么?”
范淮这问题问得突然,薛长平一盏茶送到嘴边,又停住,看了眼范淮,半刻才淡淡道:
“不知道。”
这声“不知道”并非敷衍之词。
她本来也就没什么大志向,守着客栈能多吃一些就多吃一些,再给掌柜的和四娘养老送终,或许接过客栈继续经营着,或许就赚些银子置办一个小院,塞北的荒地也值不了多少钱。
但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她来到京邺阴差阳错成了郡主,本想替掌柜的和四娘报仇让凶手忏悔罪行得其所惩,帮着渃水城的一城无辜冤死的百姓翻案。但是,如今她做也做了,将那封信递去了太元这最有话语权的人,太元帝的手里,
本想叫范逸这幕后黑手吃了恶果。
但结果却并不是她想看到的那副情景。
这一切都好比雷声大,雨点小。
与她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