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芷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夏沫染和宋昊天。
她躺着不敢动,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静静地躺着,直到雾气弥漫了双眼。胸口激烈地起伏,那在梦中叫了千万次的几个字梗在喉咙口。
夏沫染伏在床边浅憩的时候感觉到微弱的动静,立马惊醒抬头去看,发现她的宝贝醒了,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我的乖宝……你可算是醒了,你……可吓死妈妈了!”
坐在沙发上的宋昊天听到动静,紧张地来到床边,哑着嗓子问,“小芷……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不舒服就和爸爸说……”
白芷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发酵,慢慢胀满,刺疼刺疼的。她的视线迷蒙,眼睑颤抖着却努力睁着,两道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围绕在她身边,温柔地唤着她。
她不敢出声。
出声,他们会不会就此消失?不再入她的梦了?
她有多久没梦到他们了?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们啊!
夏沫染第一次看到白芷这个模样,有点吓到,“乖宝怎么了……爸爸和妈妈都在这呢……”
宋昊天也一旁细语柔声,“爸爸在……”
终于,最后一根绷着的弦断了。
白芷扑过去搂住他们,眼泪像是决堤的飞洪,肆意奔流。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泪。
“我好想你们啊!我真的好想你们!真的……好想……!“
夏沫染心疼地不得了,“我们都在这呢……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昊天也心疼,“是不是心脏还疼?”
宋昊天一说话,夏沫染的气终于有地儿撒了,“都是你,我都说了最近小芷身体不太好就不要去学校了,就你!非要让她去!”
看到白芷醒了,宋昊天心里的大石落地,面对老婆的指责也不敢辩解。
“我那不是……唉……好了好了,下次我都听你的。小芷心脏还疼吗?我去叫你路伯伯过来看看你……”
窗外,夜很黑。有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带着微凉。
吊顶的灯,橘色的光。温柔地撒在三个人的发顶上。
眼角的泪,很烫。
爸爸妈妈的怀抱,好暖。
漆黑的夜,一个声音回荡在她的胸腔。
老天爷啊,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醒!
病房外,门被轻轻关上,一束满天星静静躺在冰冷的地上。
风何走在微凉的风里,手指圈缩,心里轻嘲。
嗤,父疼母爱,果然是蜜缸里泡大的小公主…估计也不稀罕我的道歉…
风何家住的小区楼房隔音不好,刚走到小区楼道里就听到了自己家传来的争吵声。
感觉脚心似乎灌了铅石,沉重异常。
林曦:“振国,别喝了……待会儿儿子回来看你醉醺醺的样子不好。”
碗筷摔地碎裂的刺耳声传来,刺激着风何的耳膜神经。
接着是风振国暴怒的声音。
“我不过就喝点酒就听你在那叨叨叨!风何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怎么的,老子不过就是断了一条腿,他小子就敢嫌弃他老子了?”
若是平时林曦就任着他闹,不答腔,今天也不知道是这满地的碎渣刺眼,还是今天的煤气一直打不着让她的心气浮躁,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风振国,你能不能别老拿你那条腿说事?你腿断了从来没有人瞧不起你,只有你自己瞧不起自己……你当年……”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堆满杂物的楼道。
“这个家到底谁当家!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有脸对我指手画脚!咳……哈,还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呢?还敢对我说教!”
“风振国,你以前不这样,为什么你现在……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给我闭嘴!我变成这个样子?哈……怎么?后悔嫁我了?!想你的老想好了?啊?……后悔了就给我滚!滚!”
………
历经时间蹉跎的木门被大力踹开,空气突然凝固,安静地可怕。
风何站在门口,身体僵冷,脸色发白。
“你们吵这么多年,到底吵够了没!”
林曦站起身,面对满脸痛苦之色的儿子,内心揪成一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你们已经不再相爱,离婚吧!算我……求你们了!行……吗?”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他的眼角划过,没入空气中,让他浑身泛着冷。
如果,这能让所有的死局复盘。
那就让他来斩断一切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