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苦,有点水汽,无比安宁。
他想,今天真的很适合旅游。
刚想到旅游,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挎着的背包带,喉咙紧了紧。背包的布料摩擦着手指,又硬又粗糙,就像学校学生会休息室的毯子一样。沉沉地裹在他的身上,汗水洇在里面,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深的颜色蒙在眼睛上,如同一场质感粗劣的梦,混乱不堪,闷热潮湿。浅的颜色压在手心里,隔着寺岛明里的膝盖。她的脸也藏在阴影里,俯身下来长久地望着他,望着在毯子里狼狈而不知所措的他。她的声音就像是云雾一样,从她唇齿之间,身体内,慢慢浸过皮肤,淹过他喉舌。
雾气缭绕之间,只剩下一个声音,“治。”
他打个了冷颤,慌忙从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回过神。一抬头,正巧看见寺岛明里的车停在了路口。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司机却快他一步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动作拘谨地道谢,随后才弯下腰准备坐进去。
然而眼睛刚从车外转进去,他的动作就愣在了原地。
呆呆地看着身穿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的寺岛明里坐在另一边,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抿开嘴唇上颜色浓郁的口红。
宫治认识她的时候就没见过她化妆,她的眉毛天生浓黑,眼窝深邃。他第一次在看台上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睛如同幽暗的漩涡,有种近乎恐怖的吸引力。
交往之前他印象里,她的皮肤会黑一阵白一阵,后来才知道她喜欢去海滩度假,冲浪,玩滑浪风帆。他还在她公寓见过一张照片,她趴在海面的充气床上望着镜头,太阳那时正正好照耀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细小的汗毛就像是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使得那时她的笑容熠熠生辉。
或许正是是因为他的想象力匮乏,所以骤然看见现在的寺岛明里,才会恍惚,甚至是不自在。
“早上好,治。”宫治坐下后,寺岛明里才放下镜子扭过脸。她此时的笑容如同浮雕一般完美,唯独望着他的目光如同细雨绵绵的季节那样暧昧多情。
“早……”他坐下后,对着她的注视,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不自然地放在自己双膝上。
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他眼睛正四处乱跑,毫无理由的,“没什么。”
她突然开口,“治,看着我。”
他总会听她的,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惯性。
宫治的脸刚刚转过去,她已经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到了他面前,双手也伸到他脸颊两侧。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他脑子一热,心想口红的味道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在想什么,治?”她离开他的时候问他。
“没什么,”他表情看着有点傻,“就是觉得今天的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因为妆容吗?”她笑着伸手给他擦掉嘴唇上被她带过去的口红。凑近时,呼吸就顺着他的下巴淌进他的卫衣领子里。
“嗯,应该是。”他垂着眼睛看她,嘴唇在她的指腹擦过去时动了两下,喉结也跟着上下移动。
“觉得看起来很奇怪?”她故意磨磨蹭蹭地不离开他的下嘴唇。
“不会。”而他的眼睛盯着她花掉的口红,一动不动。
“那不喜欢?”车座隔音太好,他们的呼吸声纠缠在一块时,一丁点的动静都显得那么的突兀。
“不。”
“那为……”话还没说完,他搭在她后腰上的手一使劲,绕来绕去的呼吸如同岔路交错的河流最终还是汇到一起。沿着炽热的河道,气势汹汹地冲刷过被无根源的焦虑所烘烤干涸的土壤。
宫治又在想妈妈那句话。
他看着她湿润的嘴唇,声音越来越蠢蠢欲动。
“虽然热情的治很迷人,不过现在还是需要适可而止,”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离开得很洒脱。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卸掉口红,重新给自己补妆,“妈妈临时给我找了些工作。”
她的身体就像是某种催化剂,离开了他,他很快又安静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问,“你有事情要忙吗?”
“只是半天,不会影响我们的旅游。”她重新补好妆,诚恳地说,“所以稍微借半天时间给我,怎么样?”
“这倒是没什么,我可以等你。”他恢复了正常,伸手把她耳际散乱的头发捋到她耳后。
她意外地因为他自然的举动愣了一下,“……只是等我的话会很无聊的。”
他眨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等待说不定也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
“这两天东京正好举办餐饮公司的采购展览会,”她掏出手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想开办自己的餐饮店。这次我们集团名下正好也有品牌参展,我能给你弄到了一张通行证。不如等会儿我让人带你去逛一圈,说不定会对你的餐饮计划有帮助。”
宫治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只是有些犹豫,“这样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妈妈让我给她打工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又回头打量了一下宫治,他是正儿八经出来玩的,身上穿着卫衣和休闲裤,“我觉得你需要提前换件衣服。”
“还要换衣服的吗?”
“正装啦,”就像她身上的套装一样,“只是现在要订做也来不及,不过可以临时让东京那边的人按照你的身材找一件差不多的。”寺岛家的私人裁缝在东京定居开办工作室,以此为业的栗山一家为寺岛家做了大半个世纪的衣服,现在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