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下,霞光铺洒上京,繁华的城镀了层金辉。
烦暑,太阳下山慢,热气是慢慢消散的。
车轿内放了冰鉴,比外头要凉爽些。
车夫还在调整马具,淮乐撩起窗帷,东宫的马车都在不远处。
不一会,淮乐看到太子侍从走来,赶忙放下了帷帘。
片刻后,轿窗被叩了叩,外头传来声音,“乔娘子。”
淮乐再次掀起帷帘,“凌云大人,怎么了?”
“太子殿下让属下交予娘子的。”凌云递上一块锦绢,里面包裹着物什。
淮乐迟疑着,久久没有接过,小心拒绝道,“还是归还太子殿下吧。”
“娘子如此拘谨,会伤了殿下的心。无论娘子身世如何,殿下一直将娘子当作妹妹。”凌云道,他向来不苟言笑,鲜少说这般认真地谈感情话。
车夫说马具已经整装,询问是否能出发了。
淮乐为难地看着凌云,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眼神坚定,势必要淮乐收下。
“娘子若是再不收,便是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淮乐只能接过。“凌云大人,代我谢过太子殿下。”
淮乐想不明白,为何皇兄那般好说话的人,身边有这样不近人情、不懂变通的冷酷侍卫。
“殿下知道了,会高兴的。”凌云道。
淮乐浅浅一笑。
马车这才驶动。
淮乐打开绢帕,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块细腻透润的玉佩。
方才在程家,淮乐已经将玉佩还给了楚子揭,在知晓玉佩是皇帝送给儿子的周岁礼后,淮乐更不敢收。
眼下是麻烦了,若是让人发现了她有这两块玉佩,怕是说不清了。
要将玉佩尽快还给二人才是......
程家,司徒府。
东院,二娘子院中。
“表哥是故意让我知晓淮乐出宫,好让我叫来淮乐与表哥会面吧?”程萝忆猜测道,一双明眸炯炯有神。
楚子揭看着她,似不懂她在说什么。他让她看出这层意思,又并非表现得愚笨无知态,不承认不否认的,像在思考她的话。
“你叫淮乐来做什么?”楚子揭顺势问道,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何不妥的端倪。
“衣裳,我多做了几套衣裳,便让淮乐来选两身去。”程萝忆回道。
“淮乐在乔府,最近有没有做过新衣裳?”楚子揭向来端庄风雅,他连语调都是平的,没有起伏。旁人听了,只觉得是兄长对妹妹点到为止的关心。
“乔府对她照料得是上心,只是乔家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皇宫?不过也说不上寒酸,亦没有亏待。”程萝忆盯着楚子揭,愈靠愈近。
楚子揭没有避退,只是蹙眉问,“你做什么?”
“没什么。”程萝忆快速退开,笑意更甚,“表哥,你与淮乐可是闹了不快?不然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与我闲谈,不自己去问她过得怎么样呢?”
“没有。”
从小到大,他和淮乐,从未闹过一次不快。
以后也不会有。
“我知晓了。”程萝忆恍然大悟,她生得俏丽,笑起来人畜无害,面相是让人一眼便觉得好亲近的,“定是今日表哥送了语嫣姐姐回来,没有送淮乐,所以淮乐是不高兴了。”
“她是为这个生孤的气了?”楚子揭问。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揣测。”程萝忆解释道,不过表哥看起来并无忧心不悦,恰恰相反,程萝忆在他眼中隐隐看出了一抹笑意。
朱栊微动,暗香流漫。
“这是宫廷的花。”楚子揭进屋起,就看到了瓶中插着的芍药。
程萝忆顺势望去,“噢,这个啊,是淮乐带来的,表哥想要就送给表哥了。”
时辰不早。
程家有意留太子用膳,被太子以公务繁忙婉绝。
回宫的马车上,楚子揭听凌云不遗巨细地说如何将玉佩给淮乐的。
“你真这么和淮乐说的?”楚子揭扶额,轻叹一声。
他真与淮乐说了什么“若是再不收,便是惹得大家都不开心。”的话?
“是。”凌云郑重道。
“......”
“你会吓着她的。”这样的话,让淮乐怎么能收得安心。
“属下并非有意,还请殿下降罪。”凌云迅速跪下。
“先起来吧,去查式微回京后都与什么人见过面。”
正是楚子揭今日出宫的要事。
东宫在皇宫之外有布置眼线,以便东宫行事。
楚式微前日回京,上京暂且风平浪静,为起风波。
昨日宫宴,楚式微是在皇宫留宿,如今他在宫外王府,更要紧盯着些......
二皇子的王府在上京地段不算优渥,甚至说得上僻远。王府装潢却是气派,即便是难以引人注目的小物件都价值不菲,前朝旧物更是数不胜数。
奢华至极。
昨夜又下了雨,今日全然没有昨日的暑热之气。
青石板路的雨水未干,楼宇渲染过雨,比以往颜色更深。
街巷上的人少了,与被雨打过的枝绦一样,怏怏的。
扫着铺前污水的老板抬首,见到身姿窈窕的女娘不免一愣,眼睛直勾勾地随了去,直到看清她去的方向,不禁生出疑惑。
是郢王府。
二皇子第一场大获全胜的仗是十三岁,在郢州。
城下,面对郢州城头叫嚣讥讽的叛贼郢州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