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罗天大醮就是个屁。
当然,这本身就只是道教活动,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也就是个有点特殊的祈福仪式,有些闲散教徒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上山许个愿,由此使得这时候的龙虎山上都热闹非凡,随处可见各地而来的游客。
但这次的罗天大醮则不同。照他们宣传的尽头,这个活动起码在异人界排场不小,天师选位,通天箓现世,这些东西组合在一块儿,就是足以撼动异人界的一件大事儿了。
虽然这样对我来说还是只是个屁。
我家作为中立家族,出了名的神秘且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种大家族向来清高,在国内,也就和诸葛家能算得上世交,其余也只是偶尔接触。按理说来天师府还没那个面子让我们捧场。
通天箓确实算个诱惑,但官家作为混在道上的名门望族,前身安清门,自然在百年发展中拥有自己的一套独特功法。有空闲着不如去约人听听昆曲京戏,休闲时刻在一块儿打麻将,喝茶唠嗑,这些事可不比跑去龙虎山和人打架好玩多了嘛。
于是我早早便决心不去凑热闹,当着家里人的面各种拍胸脯保证说不凑热闹,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去哪旅游采风,反正在家也有点呆腻了,不如出门活动活动。
但显然我这人运气不咋地。
连去旅游的机票都还没摸着,我突然接到了来自远在东南亚谈生意的兄长的电话,我听他言语真诚,语气狡猾,先是旁敲侧击地问我最近是不是没什么事。
我脑内警报响起,直觉此事并不简单。官亦这人比我多吃十多年饭,当上官家掌门也有七八年了,心思缜密,每句话都别有深意,这次没准他又要给我安排什么事来。于是我便支支吾吾地说不确定呢,最后反将一军问人怎么了是有什么活要安排吗。
“没什么,”官亦说,“你未婚夫家里想接你过去玩,问我你最近有没有空。”
我大惊,眉头一跳,嘴巴比脑子快,一溜就吐出两个字:“没空。”
“怎么没空?你就过去住个一周,放松放松,人家家里亲自打电话来约我,说想见见你,你如果没事就当过去免费旅游,放松放松。”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前段时间我和那人发生了点小事,心想过去了那能放松就有鬼了。我不想跑国外,更不想见到便宜未婚夫,但如果不说个正经理由出来我哥必定不会松口。于是我干脆随口胡扯道。
“我要去参加罗天大醮。”
“嗯?”官亦有点惊讶,“你要去罗天大醮?”
我撇嘴:“怎么,不行吗,我想锻炼锻炼自己,见见外人,扩开眼界。”
官亦笑了:“你还需要扩开什么眼界。”
这话是独属于官家的笑话。我家每个人都在情报收集和处理上有自己的一份专长,尤其我的能力更为让常人望尘莫及,基本没什么事能拦过我的眼睛,所以我哥才觉得我说扩开眼界这话分外扯。
但我此时铁了心不想去未婚夫家里,就瞎说道:“我就看到了点事,想去一探究竟。”
这句话由我说出来极其有分量,考虑到我的能力,官亦顿了顿,话语温度降了好几分,他有些严肃地说:“严重到要你去?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去,异人的事跟我们关系不大,你又何必下这个场。”
“欸,我心系众人,再说好几个面熟的人要去,我总不得看看啊,”我说,“安心,哥,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官亦还是有点不放心,拉着我念叨了许久,最终还是松口了,但要我没天给他打电话报平安。我开心地挂了电话,心想可把他糊弄过去了,只要不去未婚夫家里,去龙虎山上可就有意思多了。
但是,刚刚我说的这次罗天大醮有点事是胡臼的,我只是单纯觉得这种活动不可能不掀起大浪,因为首先这次活动办得很高调,参赛选手也只在年龄上有限制,指不定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来,所以发生什么事估计是必然。
不过或许谎言说出口反而会增加人心中的不安。我对官亦故作老练说了那些话后,反而让我心里有些不平静了。
我的直觉向来准确,万一这次真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拨弄着手机半天静不下心来,思索着罗天大醮这事果然怎么想都有点不正常——如果真心选择继承人,够强就行,干嘛非得三十岁以下,也没听说出家还有年龄限制一说,怎么到罗天大醮这就只欢迎年轻人了呢。
没准,真的有点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思索片刻,最终端坐在地上,开始调动着体内的炁,尝试性地去探查心中所思,全身按照自己的呼吸融入于本世维度。
先开始倒很顺利,我从自身内景里模模糊糊摸着了什么东西,双眼前的景象在一片黑暗中隐约捕捉得到一片光芒。我开始感觉整个人都要融于万物中,这便是洞观的开始。
然而,这次却不同以往。我刚准备运用炁贴服双眼,想要去看清此事全貌时,一阵巨大的冲击直撞我的大脑,强行把我的呼吸搅乱。
我闷哼出声,感觉内脏被什么东西炸开冲击全部静脉,喉口一腥,咳出几声浓血来。
自此我已强行将自己从内景脱出,明明连万分之一还没窥见到,我却觉得疲惫至极,身体止不住软了下去,像把所有气力耗尽。
对于我来说,我一旦想要窥探万物,那我所视必然不是表象,而是存于背后的真实。
也就是说,这次罗天大醮,很可能在背后深处牵扯到了某种巨大的,可能会牵引世事变化的东西,至于只要尝试去看,我就会被烫得没法进入内景。
世界要发生变乱了,稍有不慎,很可能整个维度都会被拨变,而这次的罗天大醮,就是万事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