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我便是那红色的小鲤鱼吧,在乡野的渡口寻找着腾出的龙门。
鲜儿她是我同年就极好的玩伴,家里是小织户,可以配云母石织出好看的织品。云母自是易得的,我每每和爹去撑渡,总要带些回来。于是她家便过得比一般人加强些,鲜儿从小和她娘学了些手艺,也可以帮忙。我们家指着渡做生计,每逢河冻,连炭火钱都没着落。幸亏有鲜儿她父母照应些,才不致冻着饿着。于是她们家每次去城里送布帛,总是我们父女俩自送去,好生照应。
过节是要去庙里进香,鲜儿和我便乘我独资撑的船过去,爹总吩咐我别闪了艄,搁在石头上进退不得可不是玩的。可我每次听见总不认真,心想真的搁住了不如趟过去完事,也便易的多,只是身上湿了。然而终究没有搁过。直到鲜儿家偷买官帛出事,鲜儿被罚作官婢,出了溪口这个小村,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搁得进退不得。
那时我第一次坐官船,是送鲜儿进衙去。
后来鲜儿的事渐渐地冷下去了,我初入府台邸时还打听过她的事,只是无人记得“鲜儿”这样的人,又有打趣的说阳新府州呈范家有个侧室叫吴鲜的,来路不正,倒象是买的。并不是罚官之流,我便没有再寻她,想必不是这个人罢。
守了两年渡,爹在冬天只嚷后脊刺得慌,病直重了下去,躺在床上休养。吃了些败淤消寒的药,又不是摔的,却总不见好。郎中也犯闷,只说好生养着,或者有一天热气上来,又能下地活动了也未可知。可他究竟说不出是哪一天。
约过了半年,有个官府人家的买办来找牙子买使唤、仆人,说是带进府台家去,乡下人老实肯干,价也不低,整四十两一个。爹说什么也不叫我去,说渡横竖也得有人看哪!我不应,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能救救他的病,他爱这渡,胜过自己。
我咬着牙去了,临走时拜请隔壁收葫芦的张大爷照应着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