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假期最后一天。
卞采特意化了妆,穿着西装式长款毛呢外套内搭白色麻花毛衣,粉色格状包臀裙搭配长筒黑色皮靴,她今天很认真对待了。
因为她现在在送别亲爱的姑姑。
她的姑姑是个很爱漂亮的女人,同时,连她身边人也不会放过美丽的瞬间。
小时候,卞采每次见到姑姑,都会不禁感慨,妈妈和姑姑同样是女人,怎么又不太像是同类。姑姑的出场总是紧跟时尚潮流的弄潮儿。在卞采父母去世后,本以为卞采会衣着邋遢、内敛沉闷,其实不然,她身边总有那个人不允许她自暴自弃,告诫她,人总要向着美好迈进。
她就是卞采的姑姑,所以今天卞采也会以良好的状态去送别她。
墓地选在平青园,虽不算高级,至少观察四周,有山有树有绿色,距离居民区有段距离,看起来宁静致远。
可能是过年期间,扫墓祭祖的人不少,说有人气也不太合适,但这种氛围,连死气沉沉的墓地都热闹几分。
送别完姑姑,卞采如释重负。在她慢慢下台阶的时候,望着埋葬在半山腰的姑姑,生离死别在那一刻才终有实感,她低头看着两手空空,眼角的泪不自觉地滑落脸颊,豆大的泪珠滴在冷漠僵硬的台阶,不会融化,只会愈来愈坚硬。
墓园停车场,申青耶站在车外等候卞采。下午两点左右,卞采有提前知会申青耶不要去小区接她,而是到墓园停车场。
卞采不知道申青耶会早到,依旧步履缓慢地耷拉着头往前挪动,脑海里像是回放着与姑姑的电影,回忆一桩一桩的涌上心头。
当她走过停车场的时候,申青耶没叫住她,而是慢慢在后面跟着她,很像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的怀里没有骨灰盒。
一阵手机铃声惊扰到沉浸过去的卞采,她的闹铃响起,这才想到申青耶应该已经到了停车场,她立马清醒,看了看前方,意识到方向不对,急忙转过身往回跑,发现申青耶已经在她身后。
申青耶一改职场风的衬衫,今天内衬穿了件和卞采同款的白色麻花毛衣,可能是打算给卞采一个惊喜,没想到两人偶然间穿成情侣装。
至于为什么是情侣装,卞采有话说。那天她去买衣服,一眼看中这件毛衣。她是看到一对情侣也在试穿这件,偷偷观摩一番,得出结论就是买它。
不过,没想到申青耶真的会穿它,更未曾预料会出现这种撞衫场面。
卞采:“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申青耶:“彼此彼此。”
……
车子渐渐驶离墓园地带,卞采看着附近大大小小的积雪山丘,嘴里念叨着:“住在半山腰,冬天应该会冷吧,我姑姑最怕冷了。”
申青耶知道她情绪低落,试图用话语来掩盖失去的痛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
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诉说。
卞采说,她每次都会把“癌”字写错,最底下的“山”总会被她写成“土”。直到今天她姑姑躺在半山腰,她貌似以后都不会写错,山越高耸,可能越自由吧。
说着说着,她愈发忍受不住,特别想要失声痛哭,想要发泄情绪,瞄了一眼开车的申青耶,没好意思提请假,毕竟亲自来接送员工的老板属实不多见。
申青耶感受到卞采的欲言又止,不等她开口,他率先说道:“你送给我礼物,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呢,你可以随便提,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能满足。”
那一瞬间,卞采无法礼貌说出拒绝,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快而怂:“我想去KTV……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来安排。”申青耶微微一笑,在他眼中,他对卞采的认知偏差有所转移。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大型KTV,店内居然还排起长队,大过年的,这会都不一定有空包厢,卞采失落地排在退伍后面,而申青耶则径直往前台走去,卞采小声叫着他,怕他随意插队,引起众人不满。
申青耶貌似没听到卞采在唤他,不知道在和前台员工说些什么,不一会,他往后向卞采招了招手,卞采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她跟着申青耶还有一位工作人员往包厢尽头走去,走过一个一个包厢,个别包厢里没有把门关牢,一阵痛彻心扉的嘶吼差点没吓到卞采,这得多么痛的领悟。
当服务员领着他们到达指定包厢后,卞采走进去,止步一瞧,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部门团建呢,诺大的包厢让卞采不愿往里面走,轻飘飘地走到申青耶身边,凑近他说着悄悄话。
“我们俩就订小包就行了,不能这么奢侈。”
申青耶神色淡定地说:“今天人多,他说只剩下超大包厢。还好吧,我觉得空间正好。”
卞采啧啧两声,暗地里嘀咕,这还空间正好,真是申思把你惯坏了吧。
服务员调试完设备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卞采,随后关上包厢门。
这时候,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屏幕上无声的“安静”。
“你开始吧。”申青耶脱掉外套,坐了下来,盯着傻站在那儿的卞采。
卞采好像被人好心解穴,兴奋地跑到点歌台,拿出手机,打开音乐APP,嘴里念叨着,最近新出来的歌曲都没怎么听过,还是来几首经典传唱的老歌。
空调温度有点高,卞采唱着唱着,额头上都冒汗了,她也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开始大显身手。
首先,几首摇滚歌曲练练嗓子,一声声用力过猛的嘶吼,连正襟危坐的申青耶都不自然地往门口望了望,生怕别人误会自己伤害了卞采。
正当卞采聚精会神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