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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来给萍果上妆的方妮婷,当这个缓解气氛的人,她将化妆包放下,见萍果还呆着,出于好心问,“萍果,你还好吗?”
萍果被拉回神,回头看方妮婷,“我没问题的,接着来吧。”
方妮婷先拿出化妆刷,准备往萍果的脸上画浓妆,“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我们都特别感谢你,这场杀青之后,我一定请你去玩。”她的话语带着感激,不像是临时演的,看出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玩就算了,你们也不容易,多留点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萍果的手里还攥着白色的纸张,话语尽是委婉的拒绝。
说着说着,方妮婷眼角渗出泪水,“萍果,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了~!”
萍果看着镜子里的两人,这刻才彻底清醒,她不太敢相信,有人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即使是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剧组人员,每一个都很珍惜她。“我这……不是还没走吗?”她有些不自在,实在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方妮婷伤感得停下动作,只顾着哭,“我就是想到你将来会走,我就很想哭。”
“你都二十好几了,还容易哭啊?”萍果扭头,真切地看着她的泪珠翻滚而下。
方妮婷:“二十以后也是小女生嘛。”怎么能嘲笑她二十岁还哭呢?
萍果:“确实。”这话说的也没错,她又转回去坐正身子。
“萍果,你是不是很少哭啊?除了第一场看见你有泛泪光的戏,别的时候看你都是木木的。”方妮婷止住泪水擦干鼻涕。
“木木的?”
“就是性格安静,喜欢自己独处。”
萍果回想,从小至大她都很少哭,从来就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我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来没怎么哭过,不过有过一次大哭,是在我父母遇难的时候。”唯一一次,也是她记忆深刻的那一次。
方妮婷无意戳中别人的伤感处,连声,“抱歉。”她也才发觉,萍果愿意跟她说家里的事情,应该也是不舍得他们这个剧组里的人。
她笑,“没关系,都是过去式了。”从刚才的清纯高中生,到现在带上长发,画上浓妆,逐渐变成另一面的自己,另一面不为人知的心里阴暗面。
方妮婷替她编着长发,“过去式也很让人心疼。”
“我都看开了,生活还要往前走,目光就必须要往前看了。”萍果的这段话,意有所指她与李勤的关系,该翻篇了。
“萍果,我要是有你一半坚强,就好了!”
在萍果的观念里,“你不坚持吗?你都能在李勤的剧组呆那么久,心想应该也是很自强的女孩子。”能跟着李勤磨练吃苦的人,她都十分地佩服。
“身体上的强和心理上的强,是两码事。”
“我觉得我们都挺酷的。”她们相视一笑,“我也觉得。”
“聊什么聊那么开心呢?”拿着剧本朝她们走来的陆倾百,见她们笑得如外面的骄阳,也一同拿张椅子坐在她们旁边。
方妮婷不敢说,是萍果要走的消息,“陆姐,我们在聊萍果生活上的趣事。”
说到萍果,陆倾百顺势拿出手中的文件,摊开在桌子上,“对了萍果,等下的戏你记得要把握好度,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她的目光就如审视她的灵魂。
她也没必要说谎,答:“谈过。”
“那就行,那么等下,你和李勤演的就是对情侣,主要就是你要表现出很不屑李勤,然后带动台词,尽可能把坏的一面展示出来,才能跟你之前演的角色分开。我看你上次在酒吧外的那一场,就代入得很好,你试着找找感觉。”陆倾百就是剧组里最有规矩的领导,她的话总让人不敢反驳,且要规规矩矩地听她说的做,不敢有任何闪失。
萍果:“好的,我试一下。”
得到萍果的答复后,陆倾百也不在她们这里浪费时间,起身椅子也不收,就走出录影棚去吩咐别人干活。
方妮婷的化妆工作也到达了后半段,边忙活边问:“萍果,我很佩服你一分两角,会不会有点精神分裂啊?”
萍果无聊就把手上捏着的纸张撕开,撕成一条条。“还好,我就当是另一面的自己。”
“你刚说谈过恋爱,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啊?”萍果听完后,便觉得独属于剧组的八卦之魂,又被燃起。
萍果也不怕当事人听见,即使他走过来,她照说无误,也不能拿她怎么办,“谈过一段,后来因为他要出城分了。”
方妮婷还以为是很甜美的爱情故事,还没感受开头,就已经结束的落败感,“啊,好遗憾哦,那你就没打算跟他一起走?”
“我有太多牵挂在这里,且我走不开,也不打算走出去,就拒绝了他。”
萍果回想起八年前,她站在车站牌下,看李勤提上行李箱和大包小包,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去城外闯荡,去追逐更广阔的天地。
萍果全程都是低着头,看着干咳的黄泥地,脚下的地裂成一条条缝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被撕裂成无数条缝痕。她猛烈地摇头,说出伤害李勤的话,说从来当他只是朋友,是青梅,是没有感情的生活搭子,说她有太多的顾虑,不会与他走,日后也不想见他,希望他不要回来。
直到李勤坐上大巴,萍果都没敢正视他的眼,先转身回大院,回到只留下她一人的儿时家乡。大巴车排出的尾气污染了她的鼻腔,发出的引擎声震碎了她的耳膜,汽鸣笛的喇叭声吓退了她想回头的不舍。那一次她也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