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走了。
原身独自一人操办了后事,悲痛之下大病一场,在家中高烧不退。朱槿便是在这时候穿过来的,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和这间老房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原身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有真心疼爱她的外公外婆,还因为网络,获得了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幸的是,或许是那机会来得太不是时候,或许是原主乖乖女的性格使然,她拒绝了所有橄榄枝,找了份普通工作。然而两年后,她年轻的生命,毫无征兆地断送在变态杀人狂手中。
连带着那些没来得及说的少女心事,渴求的幸福期盼,永眠于黑暗。
朱槿用软布轻轻擦去相框上的浮尘,照片中,女孩依偎在两位老人身边,笑得单纯而美好。她伫立了很久,怅然拿起相框,将它好好收进角落的皮箱中。
那里面保存着有关原主的一切,而从今往后的日子,这世上只有一个朱槿了。
第二天,朱槿去了车站旁的报刊亭。
门口的黑板上写着“市话两毛,长途三毛”,板棚下的老式冰柜前,几个红蓝校服的学生拿着漫画书,叽叽喳喳地挑选着。朱槿绕过他们,挤进拥挤的小道,在杂乱摊放着的杂志中寻找。
“老板,一本少女坊,再拿根烤肠。”
耳朵抓住关键词,朱槿扭头看向门口。老板麻利地拉开烤箱后的玻璃门,从两根滚动的圆铁柱上架起冒油的红肠,“吱”一声穿在竹签上,这才起身走到另一侧的货架,拿了本杂志递出去。
《少女坊》被摆放在显眼位置,前面还聚了几个女高中生,一边翻阅一边讨论着里面的衣服和模特。
看来《少女坊》在年轻女性群体中很受欢迎,能被放在入口不远处,说明销量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第一个联系自己的杂志社,市场嗅觉也很灵敏。
心中有了计较,朱槿咬咬牙,连着买下过往几期的《少女坊》。砸进去了一天的饭钱,回家便唯有啃黄瓜。但是很快,朱槿就全身心地投入到阅读中,将饥饿抛诸脑后。
前世在时尚业打工,能做到总监的位子,肯定不能只懂一行。而在互联网兴起之前,广告部同事的主要对接方就是杂志。
各大杂志社的头版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内页同样大有讲究。同样是专访,同样是内页插图,图片放多大,放哪里,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就很暧昧了。有些机灵的品牌方,私下给编辑塞些红包,就能获得比竞争对手更大的插图。
朱槿现在一穷二白,红包当然是给不起的,而且初次见面就来这手,说不定适得其反。所以她决定走氪金不行,好感来凑的路子。
嘴甜、貌美、会来事,有这些当然好,但最关键的还是专业实力。对杂志社而言,要紧的收益。对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而言,要紧的则是合作是否愉快,是否出片。
所以,要获得他们的好感,得到再次合作的机会,她必须给出惊艳的、有话题度的内容。
社交带来的好感太漂浮了,基于价值互换的友谊才长盛不衰。朱槿比谁都清楚这点。
将杂志的拍摄风格和审美吃透,又牢牢记住扉页上工作人员的名字,朱槿揉着酸痛的脖颈,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有心想上网再挖些信息,又不想趁夜出门。谁让她实在太穷,买不起电脑,上网只能去网吧。
手机屏幕闪了闪,跳出好几条未读短信。
宁小桃:“周末你几点方便呀?”
宁小桃:“你爱吃蛋挞吗?新出了红豆的。”
庞继宏:“姐,这两天晚上我不出来了。”
这会蛋挞还是个新鲜东西,属于小贵的时髦点心,朱槿是不舍得买的。但小桃出身小康之家,又是父母宠爱的独生女,当然不用算计着工资过日子。
两人的友谊正是蜜月期,朱槿可舍不得放弃到手的机会。咬咬牙和她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又点开庞继宏的对话框安慰了几句,答应等自己忙完,教他个新的赚钱办法。
庞继宏那天被吓破了胆,做了整晚噩梦,一会是自己在监狱里吃馊饭,一会是宋柏把他关进警车。朱槿安抚了好久,嘴都说干了,才让他放下心。
怪只怪宋柏威势太盛,说来也怪,年纪轻轻的,怎么是那么一幅不苟言笑的性格。
想到此处,朱槿拿起手机打开和宋柏的对话框。她的消息孤零零悬挂着,像坠入了流沙,不声不响地在列表中不断下沉,再不见天日。
“宋警官,我是朱槿。你那块表是什么牌子啊?”
没有回复,等于礼貌的拒绝。
窗外虫鸣拖得极长,融进昏黄欲灭的夜灯里,像是风中摇摆的蛛丝。
想让她知难而退?朱槿眼中闪过讥诮,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