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更柔和了些。
上一次哭,应该就是二十二岁,和顾禹时分手的时候。
那天她哭得也很惨。
顾禹时捧着不滴水的热毛巾替她捂着,连眼睛都盖上了,还一边拍着她的背。
连分手都温柔得要命的家伙,现在是真的死了。
连简单的回想都会让姜星叶眼睛打湿。
她抽了抽鼻子,弯下腰把眼睛也一起捂起来。
而顾禹时过了一会,才把有些热意的手,交叠着覆盖在她手上:“别哭了,再哭眼睛要疼了。”
他的温柔只会让她更难过而已。
许多人大概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其实一开始的难过还能憋住忍住。可是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变成最可怜的孩子,蜷缩在安慰的怀抱下,哭到浑身颤抖全部发泄出来,才能停下。
姜星叶也一样哭出了声,又被一个冰凉湿润的怀抱环绕。
没有过去的温暖,她却感受到了同样的珍视。
年少时见过太好的人,后面的鱼目只会一个比一个更拙劣不堪,更不要说这世界上鱼目本就比珍珠更多。
当时分手她没有后悔过,只是遗憾。
毕业后就全心投入工作的姜星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他。
他应该会和志同道合的女孩一起,生活甜蜜又开心吧。已经过去了七年,大概也在某个城市里安了家,说不定还有了个咿呀学语的孩子。
在姜星叶的设想里,从没有一条是,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缓了很久,连手里的毛巾都失去了温度,姜星叶才拿开手。
脸舒服了很多,可眼睛也肿得很明显。
“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那个是鬼打墙吗?”姜星叶接过他递来的水杯。
刚烧开的热水过了他的手一道,到她手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刚好入口的温热。
比体温稍高的水滋润了她的喉咙,却冲不掉嘴里的苦涩。
“今天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按照你的性子,大概率是又忙到深夜,忘了日子又忘了时间。”说到这里的时候,顾禹时脸上竟有了点笑意。
他像是很久没笑过的样子,弧度有些僵硬。
还是一样了解她。
可她甚至不敢去打听他的生活,甚至回邬镇这么久,她也不知道顾禹时在这。
姜星叶垂下眼,有些不敢看他。
她过得确实如他所言。调到邬镇两年,她几乎每天都是晚上九、十点钟才动身回家,有时候干脆就睡在办公室里。加上她也不信鬼神,就算知道今天是中元节,也不会因此提前回家。
“你,你一直待在那吗?”
姜星叶还想继续问下去,可顾禹时却推着她回房间,嘴角的笑容流畅了许多:“很晚了,先睡觉吧。明天,我会告诉你的。”
进了房间他刚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姜星叶却反手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抿着唇看着他。
“去吧,好好休息,我会留在你身边的。”顾禹时下意识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却在看见被他打湿的头发后,神色黯淡了些,很快收回手。
做鬼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实又深刻地意识到,他和姜星叶无法磨灭的距离。
卧室门被关上,顾禹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的房间,随后关上了客厅的灯,坐在姜星叶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如同时光正在雕琢的石像。
水声停歇,呼吸也和缓。
顾禹时眼神瞬间凌厉,消失在原地。
*
姜星叶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定好的七点的闹钟不知道响了没响,和煦的阳光透过没拉上的窗帘倾泻进来,姜星叶用手半遮着眼睛,有些恍惚。
她其实失眠很久了。
晚上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入睡,夜里也总是会惊醒,醒得一直比定的闹钟早。
这么样都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翻翻积灰已久的未结案件,家里的文件也越堆越多。
她很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天亮了,简直神清气爽,明明昨夜还遭遇了鬼打墙。
可意识到了什么,姜星叶连鞋也没穿,就猛然拉开门走向客厅。
顾禹时还在。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神很温和。
明明记忆中他从来不是不守诺的人,可她还是害怕。
大概是因为他太过明显的非人感,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时刻都在提醒她这不寻常。
八点刚过,姜星叶在他有些揶揄的眼神中回房间穿上拖鞋,顺便给师父打了个电话请假。
电话那边对她这种工作狂突然请假十分惊讶,却还是马上就同意了,也没说什么。大概是以为几乎在燃烧生命解决案件的家伙终于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姜星叶久违地被他温和专注的视线时刻包裹着,难得有些小小的害羞。
快速洗漱后打开冰箱拿了一包速冻饺子下锅。
“经常吃这些不太好。”
顾禹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厨房,看了看她空荡荡几乎只有速食和酱料的冰箱满脸不赞同。
“哎呀,我不喜欢做饭,能吃应付肚子就够了。”姜星叶就知道自己又要被念叨,趁着等水烧开的时候净了两个碗。
她吃饭向来是肚子能饱就行,也得亏基因好,长到了一米七五,又因为常年健身和工作特殊,有了一身的腱子肉。
当然,她还处于穿上衣服,放松了就看不太出来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