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哪里会自己穿?”听着这话,身后的冷面女官细眉舒展些,倒是也没放手,只把金衣往她单薄肩头上一披,仔细弯腰整理起来。
青丝不适应让人服侍自己,然而这具身体似乎早已习惯在此时僵硬地站着,却也没什么反抗。
至于这件衣服,实在是眼熟极了。
就是宣月澜的同款,只是胸口处并不是她的棠花,而是宣国崇尚的飞鸾。
……宣月澜给她搞到哪里来了?青丝心里抓耳挠腮,莫非她还有个妹妹?还是姐姐?
反正原书是没有提及的。
“请殿下落座,我为殿下绾发。”
坐下去,身前镜子里却映出一张清瘦但艳丽的脸。
——这这这不就是幼年版宣月澜?青丝瞪大双眼,不明白她要搞什么。
开什么玩笑,一下子变了两张脸?青某人大大的破防,不知道这姐们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
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法吗。
“殿下今日要到东升殿,皇上早先传了令说要召见。”梳完了头,崔滢提醒着她。
但见她只看镜子怔愣不回答,又当作她是想着那件事伤心,就忍不住再开口。
“殿下,”她几乎就是明着说出。
“您须得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自然是身上绚丽金衣和飞鸾代表的宣国公主身份。
生来尊贵无比,吃的穿的无不是最好,而这样锦衣玉食地养大,却要不远千里去做一个异国皇帝的妃嫔。
青丝知道宣月澜拜访景国的目的,无非就是为求得两国安好愿缔结姻缘。
但她是一直想不通,宣月澜后来既然已经成了帝女,宣帝怎么还要把她送过去呢。
答案或许马上就会揭晓。
于是青丝按着心里躁动,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点一点头。
——
她忍着强烈的欲望不往头上摸。
因为不是很适应宣国的装扮,青丝总觉得头上几支足金的钗子要往下掉。
和宣月澜后来接近景国的发式不同,她头上硬生生抗住了几斤的东西。偏偏她还得少说话,生怕露出一点端倪。
她沿着幽暗小径踏出满园的春意,这才意识到这里现在也是春天。
远远望去,正是那天境里的“后花园”。不过只开了牡丹,并没有那天的芙蓉。
前方……
是一棵被砍了半截的树。
满园绿意,只有它是枯萎的。
青丝眸间微闪,深色小靴踏过径上一朵遗落的粉花。
——
东升殿
威严的男人斜靠着,漫不经心捻着手上的圆润珠串。
他坐在她先前见过的那大座椅。
崔滢留在了外边,让青丝自己进去。
都是一样的,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不敢去看两边的宫人。
不过之前是只有两个人,现在、现在就群演多了一点而已。
不要怕,她深呼一口气。只是欲要抱手,却忽然想到自己不会行礼。
......这真是可以的吗。
自上而下的目光带着一股子审视意味,让人实在无法忽略。
青丝自觉无力回天,绞尽了脑汁正要勉强学某大型古装剧拱拱身什么的,膝盖却忽然一痛,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呈现出一种……非常恭敬的效果。
她是想一头撞死的。
但上头压迫感似乎减弱一点,她手抵着地面感叹自己命大。
跪就跪吧,反正他后来是个死人。
就当扫墓了。
“起来吧。”宣帝一张威严的脸,这样居高看着自己身姿清瘦的女儿,放过掌下的珠串。
青丝只得努力爬起来。
她勉强抬一点头,看向上座的人。
不得不说,既然能生出宣月澜这样的大美女,这皇帝即使老了也还是挺好看的。
很像古装剧里帅哥的中年时期。
但是怎么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父皇。”
这样想着,她也就记着书里宣月澜是这么叫过他,所以自己喊了一声,但听这声音清脆若黄鹂,青丝都被吓一大跳。
宣帝还是满脸神色不改,倒是一边的老太监难免露出一脸喜色。
自从殿下上月和圣上闹气,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叫过了。这公主本来就沉闷不喜欢说话,二人也就僵下来。
但父女二人哪里有隔夜仇呢,他想。
不过看着宣帝不语,他也就不好发言。
皇帝自有他的商量。
青丝站在大殿上,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做错了,不然这皇帝他怎么不说话?
斜靠着的宣帝倒是感受到一边太监的目光,眉目却仍然维持着一副威严形象。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了口。
“吾儿月澜,倒是许久没来看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