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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摇了摇头在屏幕上敲下这么一行字举到你跟前,紫色的双眸里是藏不住的担心。哪怕在经历了后辈死亡的巨大变故,他还能自这片阴沉的天幕下分出些担心,给你。
“为什么?”你避开少年直白的视线,将目光落至井盖的圆孔上问道。
{因为你可能会伤心}
他走至你面前蹲下身,几乎是强硬地将聊天框举到你眼前。在泛着白光的屏幕界面后是小咒言师长相端正的脸庞,能看见嘴角绮丽的花纹和突出的喉结,而他的肩膀看起来还尚显单薄,他有很多很多可以成长的空间,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你眨了眨眼将心中骤起的苦楚压下,指甲狠狠掐进了掌肉中。从恢复记忆后的某个瞬间开始,你甚至不知道在较劲儿的对象是他还是自己了。
“我没有,如果你是说哭得昏天黑地,泪如雨下的话,那是绘里奈。”
“是,作为她好朋友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伤心姑娘的?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学姐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到你和狗卷之间,你听到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带着明显情绪的,你对这样怀着愤怒的脚步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也许会为了青梅和你理论,也许会直接和你约战,会有很多也许都是你想象中伏黑惠将要对你做的事情,但没有一个也许是你被小咒言师以保护的姿态拉到身后。而也是现在你才发现,总是跟在你身后的小咒言师虽尚且如抽枝长叶的新柳一般,但身量已经足足比你高了一个头。
狗卷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从你的一言不发和伏黑怒极了的模样不难猜出,毕竟神户奈雪有很多数不胜数的前科。于是他准备询问你,究竟是哪一句话刺伤了痛失亲友的一年级们,但伏黑惠明显不准备放过你。
“神户前辈,你到底有没有把绘里奈当朋友,或者说前辈就是喜欢这么对朋友,真是大开眼界。”
句句都是实话。这是你做的事情,就在前不久,但你一直以来忽略了伏黑对绘里奈的在意程度,所以当他跑出来找你质问时,你竟还有些小小的惊讶。可面对小咒言师转向你的疑问眼神时,一股自心底涌现的扭曲情感让你,让你止不住那些糟糕的想法,那些会狠狠伤害到自己和别人的话语。
在最黑暗绝望的两年里,没有任何人站在你面前,你挺了过来。
所以现在你不需要他这样,这样站在你面前。
“她最好习惯死亡,咒术界没那么完美,内忧外患不是嘛?”
露出尖牙的毒蛇勾起了嘴角,你绕开小咒言师一步一步走到了伏黑面前,映着夜色的双眸淡淡扫过地上蛰伏的暗影,随后轻飘飘地吐出你酝酿而出的话语:“活在童话故事里啊,愉快的高专生活,和善的同学关系。还有什么?嗯?虽然不受关注但也算和和美美的家庭。”
“奈雪!”
“闭嘴。”
你没给身后说话的人一个眼神,但给了他自日记本中飞出的红字。这真的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时机了。
“不是只有你能操控别人的行动,狗卷棘。”侧过头的姑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他耳旁落下这么一句话语,无情到连眼神也不愿分给他一个。狗卷在瞬间明白了你的情况,但他亦没漏看你身旁握紧的双手,使劲到颤抖。
“现在意识到了,你们的软弱,无用。朋友的死亡用一生来缅怀?也许悲伤让你们忘记时间,但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神户奈雪?”
“不可思议,伏黑先生还听得懂我说话。”你垂眸扫过一旁蠢蠢欲动的黑影,在这触而即发的气氛中落下了最后一击:“如果几滴眼泪就能换回逝去的人,我不介意认认真真帮你们一把。”
他很愤怒,但却无能为力,他鲜少知道咒术界的事情却也在被你拉入邻域的瞬间狠狠震惊到了。一片纯白的四方空间里,被铁链固定在墙上的他和端坐在桌前的你,笑得毫无人情,言语冷血残酷。
“不甘心?看着亲友死在面前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绝望,伏黑惠,你们才刚刚踏进这个世界啊。”
“你这家伙……给我!”
是这种眼神,不甘心,愤怒,但却对你无可奈何。收起领域的同时原本隔绝在外的狗卷准确无误地扶住了自半空中落下的伏黑,在后者瞪向你的狠厉视线中,他感到了一股从方才就初露苗头的心慌。
“那你就这样避开了所有人!一个人无所畏惧地活着吗!真正不敢面对的人不是你吗!?”
他朝你吼出了这句话,没顾上狗卷顿时变了的脸色和周围降至冰点的气氛,伏黑看着你顿住的身影,在格外漫长的等待间隙中想着这个毒妇又能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鬼话来。
那时间你想了很多,伏黑惠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语中的,但并不完全,可你不想同他解释自己独来独往的原因,那真的很没必要。
你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那等待着你回复的人,晚风拂过你的发梢,这会儿却带着怎么也吹不走的回忆一齐涌上心头。你该说些什么来回敬他的,让他更加讨厌你,但是你没有。
不敢面对的人是你吗?不,你没有。
“我面对了。”你紧盯着那两人说得斩钉截铁并带着不容置否的决绝,就和你转身离开的步伐一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短短的几个音节却似耗尽了你所有的力气,你面对了,并且做得很好,好的不能再好。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