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件事要处理。”陈默耸耸肩,“这又不难猜。”
他有点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她,可视线一碰到她的眼睛,又立马移开了。
陈默垂着眼靠在椅背上,语气冰冷:“你欠我一个道歉。”
她很难评价自己为什么深夜上头,大概究其原因依旧是本能的敏感多疑,以及心有不甘。高歌凭什么拒绝她的善意?又怎么可以那样揣摩她的善意?
即便她心中确实有过那么一丝离谱的念头,总归是他更过分。
果然,高歌的脸上再次写满了无奈。很快,他用力点点头,打起手语对她说:对不起。
“没听到。”
他愣了一下,放慢手上的动作,认认真真又比划了一遍:对不起。
“没听到。”陈默盯住他,任性地抬高了音调。
我......高歌指指自己胸口,欲言又止。
陈默抱着胳膊,只是用力地盯着他。她面色阴沉,什么也不说,只等着他如何辩解。
于是,他终于再次抬起了手。
我不是有意冒犯,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是我的脑子坏掉了,这些天,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所以才来南方散心,为了避开你,忘了你。是的,是我顾虑太多,甚至不敢把这些想法当面告诉你。
真的很对不起。
高歌比划完,垂下手也垂下了头。
看着眼前突然如泄气皮球般敞开心扉的人,陈默屏住了呼吸,在脑中同步翻译着他的表达,然后,她讪讪笑了:“所以,你是在怪我咯?”
他下意识抬眼看着她,连忙摇头。
是我的问题,我处理不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连忙用手势解释。
陈默喝了一大口咖啡,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既然你总在想我,为什么还要故意躲我?你觉得这解释逻辑通吗?”
高歌叹气,脸色不太好,低头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视线。
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匆匆比划了一下,随即又自嘲般笑了笑,继续:不,我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所以,在遇到你之后,我不该有那种妄想。
哪种妄想?
陈默很想明知故问般继续追问,然后她就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嘲讽他糟糕透顶的心理活动,同时好好地欣赏一下哑巴手忙脚乱辩解时的羞愧之情。
做个人吧,陈默。
心底有个声音轻轻抗议道。毕竟,高歌在这些事情上憨傻直楞,但姑且还算真实。于是陈默闭上正要张开的嘴,放弃了继续咄咄逼人的架势。
她撇撇嘴,打着手语对他说:我困了。
***
深夜的冰美式让心率急速飙升。
陈默走出快餐店绕去后面的停车场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如果换做十年前,少女时代的自己听到暗恋的高冷学霸说“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大概早就开心激动到晕厥了。可如今,她的内心对此并没有感到多少起伏,眼下心跳不止也只是因为咖啡喝得太急的缘故。
走过转角的时候,陈默又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眼快餐店里,高歌坐在角落,正托着腮偏头看向某处。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什么。
不过都和她没关系了。
刚才说完困了,从桌边起身离开的时候,陈默也像这样低头瞥了一眼高歌,不料对方正抬头目送她离开。两道视线碰触时,他好像被她冷冰冰的目光刺了一下。
眼睛里是受伤后的烦恼和无措,脸上却摆出了一个笑。
他出乎意料地抬起手向她比划:今晚打扰你了。
随即他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垂下头不再看她,就像今晚她从没进过这间快餐店,从没遇到过他一样。
过往的追求者都如孔雀开屏般在她的眼前百般炫耀,而这个人,却说他不该有那种妄想。
虽然连夜开车寻到这里,得到了他坦诚的解释,但陈默的心中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丝毫赢得这场对决的畅快之感。
可恶。陈默冷冷想着,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
不远的地方有巨大的引擎声响起,高歌循声抬头,一辆红色的跑车正从玻璃窗外疾驰而去,车篷打开着,开车的人正是刚刚起身离去的陈默。
还好她是开车来的,高歌松了口气,不然他还要担心她一个人该怎么安全回家。
只是车内那张侧脸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感情的神像。
前些日子,他曾反复幻想过和陈默重逢的场景,却没料想他们真的再次相遇,甚至像醉酒那般美妙而混乱地开场,然后在短短几周之后,真切感受到如同酒醒后的空虚冷淡,潦草收场。
倒推回去,或许重逢就是个错误。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鼓起勇气向她坦白了内心。
至少这样的了断干净简洁,在她心里不会存疑,所有的负面情绪他自己会慢慢消化。
想到这里,高歌如释重负地做了个深呼吸。
即便身处路边的快餐店,今晚大概也能睡个好觉了。高歌由衷地希望,今晚陈默不要再来梦里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