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贺怀言却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嘉宁，目光中带着执意。
嘉宁点了下头，率先打破僵局：“你知道付瑞昌吧，他前阵子秘密进京了一回，待了两日就又回浙江去了。这件事，是刘瑞上报，也是他在查的。你今日一说，我便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一些联系。”
顿了顿，她看向贺怀言，缓缓道：“我不知刘瑞为何要对你用极刑，这也确实令我有些顾虑，然而，也仅仅是些许顾虑而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在我这里暂时还没有到疑人的地步。况且，如果我直接让他中断此事的探查，转而交给你，那他会如何想我？又会如何想你？”
“所以，”嘉宁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几分审视与探究，“你得给我句准话，我才能信你。”
贺怀言看着她，眼神有几分闪烁。嘉宁却也没有再言语，只是坐在他身侧，静待着他的回复。
“殿下所言极是，”贺怀言移开目光，低声道，“然则有些事奴婢尚未明确，只是猜测，故而现下也不敢直接与殿下说。至于查付党之事……”
贺怀言尽力抬起头，看向嘉宁：“奴婢愿以性命向殿下起誓，绝不会欺瞒殿下，也定会彻查到底。若无大事，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奴婢的猜想为真，那便是繁难棘手。所以，奴婢恳请殿下，信奴婢这一回。”
他的目光不似方才那般执着，转而带上了一些央浼，变得缓和温润，却仍然不失坚定。
嘉宁望着他，开始仔细思考他的话语。
凭心而论，对于贺怀言和刘瑞两人，她是更相信贺怀言的。毕竟刘瑞此人心思不定，本也是她靠威逼利诱拉拢来的；而贺怀言却是在绝境中被她所救，对她的感念与忠心自然会更多。
“殿下……”见她犹豫，贺怀言不由得又轻唤了一声。
嘉宁回神，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信你这一回。”
贺怀言顿时笑了起来：“多谢殿下，奴婢定不会辜负殿下。”
见他笑起来，嘉宁的心也轻松了一些，她叮咛道：“不过，这件事交给你，你也不必太过亲力亲为，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你还是得先养好身子，不要劳力伤神。”
闻言，贺怀言怔了一瞬，望着她，没有立即接话。
嘉宁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
“多谢殿下仍记挂着奴婢的伤。”贺怀言笑了起来。
嘉宁点了下头，随后对他道：“养好身体是当务之急。”
“是。”贺怀言应道。
他望着嘉宁，眼神温煦和畅。屋内光线偏暗，嘉宁看不清他眼中的成像，却能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
“你的眼睛要紧吗？”嘉宁开口问道。
贺怀言眨了眨眼，轻笑道：“不要紧的，就是现在有些畏光，胡太医给奴婢留了热敷的药包，说只要每日敷上就不会有事。”
“那便好。”嘉宁点了点头。
贺怀言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随后垂下眼，轻声道：“殿下事务繁忙，奴婢不敢再耽搁您。”
嘉宁笑了笑，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却又顿在了原地。
想了想，她道：“我记得你同尚食局的钱思韵相熟，今日我尝了她做的糕点，确实是有慧心巧思的。你若愿意，不如叫她来跟你商量一下平日的膳食。”
“奴婢吃什么都行，就不为此事烦扰殿下了。”贺怀言道。
嘉宁点了点头：“那你先养着吧，若是之后想吃些其他的，就直接差人去找她。”
“是，”贺怀言应了下来，又问，“殿下是吃了她做的什么？”
嘉宁不由得又想到那造型别致的糕点，顿时笑起来：“是山楂糕。她做成了朱樱的模样，看着甚是有趣。”
贺怀言却突然愣住了。他看着嘉宁，久久没有言语。
嘉宁察觉到他的异常，问道：“厂臣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贺怀言回神，低声道：“倒是没有。只是……殿下喜欢吃山楂糕吗？”
“原先也不觉得稀奇，只是她做得格外可口，且样式也有新意，”嘉宁笑道，“她还说是先前尝过你买的山楂糕，这才做出了这款来。”
贺怀言听着，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殿下喜欢就好。”
嘉宁见他突然有些低落，只当他是有些累了，便道：“我先走了，你好生休养吧。”
贺怀言低下头，声音有些沉：“恭送殿下。”
嘉宁转身走出了房间。开门的那一刹那，屋内瞬间被光亮充满，贺怀言的双眼却在秒瞬间陷入了模糊之中。
她关上了门。
贺怀言闭着眼，静静地等待一刻，再次睁开时才恢复了过来。
他觉得有些冷，于是缓缓抬手，将一旁的被褥拽过来，轻轻地替自己盖上了一角。行动间，身上又是一顿阵痛，似乎有伤口再次渗出了血。
他不敢再动。
到了傍晚时分，贺怀言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细碎的声响。他没有睁眼，而是轻声问了一句：“是有人来了吗？”
房中的人听到动静，赶忙走到他身边，应道：“督主，您醒了？属下郭青，前来照料您。”
贺怀言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不是把烛火都点燃了？”
“是啊，”郭青点头道，“您这间配房真是太暗了，我就多点了些，还有油灯。”
“去灭掉几盏，”贺怀言吩咐道，“我的眼睛现在见不了光。”
郭青闻言，赶忙连连赔罪，随后利落地灭掉了屋内的灯。
贺怀言这才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