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嬛也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她埋首在顾淼的掌心,又低低地呜咽了两声。
眼下没时间了。
高嬛杀不得,高檀绝不能晓得她的身份。
顾淼念头转过几转,手中刀柄一翻,附耳高嬛道:“你想求顾远,求什么,求姻缘,恐怕是不成了,可是你若只是想求自在,不愿留在湖阳受高家的闲气,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冰凉的铁器贴着她的脖侧,高嬛被她死死按住,大气也不敢出,耳朵里听清了她说的话。
顾远要成全她。
自由自在,不受高家人的闲气。
高嬛微微睁大了眼,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高檀的声音与她们只隔了一道单薄门扉:“远弟,是你在里面么?”
昏暗的影子映在竹窗之上。
顾淼松开了高嬛,整理了身上的衣衫,高嬛转身,扭头看来,顾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高嬛乖觉地将食指贴在了嘴唇上,示意自己噤了声。
顾淼压低了声道:“是檀兄么?稍待片刻,我此刻有些不便。”
高檀低应了一声:“我自在院中等你。”
顾淼扯了扯身上压皱的衣衫,拉开门,快步而出。
高檀立在院中的枯木下,襕衫衣摆被风吹得摇晃。
顾淼定了定神,拱手问道:“寻来竹舍,是有要事?”
高檀凝眸细看面前的顾远,他的神色似有异,一双杏眼浮光,若有水痕。
他身后的门扉紧闭,而他刚才前来竹舍之时,分明见到了高嬛随身的侍女躲在暗处。
将才,顾远难道是与高嬛在一处?
高檀抿紧薄唇,强压下心头的不悦,顾远到底是年少,轻易被高嬛哄骗了去。
高檀脸色略沉,答道:“是有些要事,今日清晨,将军似乎收到了花州的来信,横弟似乎原是被一伙强人尾随。”
顾淼一听,皱眉道:“强人?哪里来的强人?高橫自邺城往南时,便被这一伙强人尾随了?他们知晓他的身份么?若是知晓,定不敢随意伤他,留着他性命,不是更有用么?”
“许是太过招摇,花州的人来报,是先杀了横弟身边的随侍,才绑了他,只是到了花州,不知出了何差错,那一伙强人竟错手杀了横弟。他们心知惹了大祸,连夜自花州逃窜,却在兰阳附近,被关隘的守兵遇到,盘查之后,才知其中原委。”
真会如此凑巧?
顾淼直觉不信,高橫的人若真能救得高橫出邺城,还能敌不过一伙强匪?
“那一伙强人呢?可是要从兰阳押来湖阳?”
“其中数人在兰阳时,杀了守兵,被当场乱箭射死了,只余了其中一人,而他是个哑人。”
顾淼脸色微僵,死的死,哑的哑,高恭不可能真会信这样的说辞。
高橫死得不明不白。
不晓得阿爹来时,能不能查清,高橫究竟是如何出得邺城?
他低垂的眉睫落在高檀眼里。
顾远不傻,又是顾闯亲信,顾闯一来,他自能保得住他。
可是……
高檀又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竹舍,可是,高嬛绝非良配。
无论高嬛想求什么,她都不能如意。
日影西斜。
顾淼又应付了好一阵高檀,同他喝过几盏茶,才终于送走了他。
赶在众人回来之前,她将高嬛自净室放了出来。
她还未开口,高嬛便压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了,就绝不乱说。不过,你既然也答应我了,便要信守承诺,许我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高家的闲气。”
顾淼颔首:“自然。”
高嬛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又把她看了几个来回。
她抿唇一笑,附耳道:“我眼下看你更顺眼了,你好厉害,还能做小将军,往后,你也要教我功夫。”
顾淼敷衍地“嗯”了一声。
送走高嬛后,她才有功夫回到竹舍。
紧张的情绪散去,顾淼感觉浑身疲倦,仰躺倒在榻上。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肯定不能全然相信高嬛当真守口如瓶。往后,她说不定还要以此为把柄,处处挟制她。
顾淼摸出了靴中的短刀,刀锋雪亮。但是她杀不了她,她不愿杀她。
顾淼想,最坏的打算,便是她要做回‘顾淼’。
天又不是要塌了,哪怕她做回了顾淼,她就不能做‘小将军’了。
难道顾闯,邺城就容不下她了么?
顾淼眨了眨眼,她想呆在营里,做什么,阿爹大概都不会说不。
只是,此时此刻,此地,着实为难。
她一点也不想同高家再打交道。
她是顾闯的女儿,对于高家来说,就是可以拿捏的痛处。
至少,在湖阳时,她得看牢了高嬛,不能露馅。
带走高嬛,倒也不算拿事,她若喜欢‘顾远’,‘顾远’也能想办法带她走。
*
接下来的两三日,高嬛又来寻了她三两次。一会儿邀“顾远”去园中赏鱼,一会儿又邀了“顾远”去她的小院,尝湖阳小食。
顾淼欣然应允,两人坐在园子里观鱼时,高嬛还悄悄在她的木椅后塞了一个汤婆子。
高嬛挥退了下人,独独留她们二人在湖边观鱼。
高嬛见她脸色略微苍白,低笑了一声,问道:“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