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情意,让她一眼就能看到底。
如同坠入一个漩涡般,四周带起一阵汹涌的浪潮,轻柔地拍打着着她的身躯,竟然能洗涤周身的阴冷感。
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模糊,唯独他耳边的红小痣愈发清晰。
甚至在她的记忆中,一直觉得自己曾经遇到过这个如明月般清冷的男子。
那时他的眉眼还不似这般柔和,反倒带着几分的少年气息,却被一群身量比他略高些的孩子们给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身材强壮不少,便是一个手就能将沈云棠给一手拎起来,好像那人也这般做了。
忽然在巷子的尽头,一个粉玉雕砌的女娃娃一脸怒容地目视着前方,甚至开始挥舞着肉嘟嘟的小胖手,让身后和她一般大小的娃娃们扑了上去。
又是咬又是哭的,好不热闹。
大一些的孩子们哪见过如此阵仗,只得畏手畏脚地从巷子另一头,哄散似的跑走了。
徒留下那个女娃娃发髻凌乱,粉嫩的衣衫上坠着几块泥点子,看起来好生狼狈。
却依旧掩不住她明媚的眸子,抬头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
忽然的心动来的猝不及防,许姝犹如一个幻影般,跟随这他们的步伐,却碰触不到任何人。
仿佛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他们的过往。
是那个被岁月掩盖,消失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她只能硬生生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娃被后来追赶上的粗犷男子,一把揪住了后衣领,三两下地翻过身去,并扬言要罚她。
后来的场景是许姝从未见到的。
画面一转,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昏黄的蜡烛在墙角燃的只剩下了一滩烛泪,却有细小的光慢慢燃烧着,似乎要消失殆尽。
许姝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看见。
但她灵敏的耳朵,却能听到所有的呼救声。
哭声、惨叫声、以及刀捅进血肉带起的血浆纷飞的声音。
如同梦魇一般,将许姝深深困在里面,喘不上气。
突然,一个年幼的女孩,在贵妇的牵引下慌忙的逃到一处暗道前。
锋利的长剑在刹那间,捅进了女子的胸膛。
血液翻滚,四处溅落,是温热的,鲜红的。
这是七岁时惨遭灭门的许姝。
尚且年幼,并无任何的还手之力,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一时间,恨意霸占了她整个胸腔。
却最终化为一场没来得及告别的遗憾。
萦绕在许姝心中多年。
恨意和爱意在许姝的身体中上下交织着,模模糊糊间,她的手指开始没有知觉的颤动。
一道尖细的嗓音,凑上前来道:“可真是命大,还没死呢。”
说罢,那嗓音就开始离远了。
渐渐变成了密谈,“给洒家狠狠地打。”
头发花白、吊垂着眼睑的老太监,一手轻抚着手中的浮尘,另一只手则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长鞭。
这长鞭很是沉重,老太监拿起来,身子骨都开始抖动起来。
却依旧不信邪地,抽打在了许姝的身上。
看起来很是吃劲儿。
痛意虽小,却还是能将许姝给打醒的。
原来她方才又陷入昏迷了。许姝的眸子轻轻扫过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太监,心下开始疑惑。
平日里,除了衙役,并未曾来过任何宫中之人,莫非……
她的眸子渐渐清明,眼睛眨也不眨地承受着一切。
直到,那老太监乏了力,孱弱的身子骨步伐不稳,开始颤颤巍巍地东倒西歪。
为了稳住身子,干瘪的手掌猛地抚过刑具的台子,一时之间,所有的刑具都一股脑地坠到地上。
偏身边的衙役不敢吭声。
只得唯唯诺诺地蹲下身子,手忙脚快地捡起所有的刑具。
“这,都脏了,洒家细皮嫩肉的,也经不住这般……”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便递给衙役一道阴冷的目光,示意他下去换。
衙役身份低微,哪里敢得罪这位大人物,忙不迭地捧着刑具,退了下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这位老太监一改方才的阴冷,低着声音道:“你便是许姝?”
许姝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只觉得惊骇,却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