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愈发磅礴,生了雾气,夜里湿冷,黑黢黢一片,也只能看到浅雾在昏黄的灯光周围遍布,风呼啦啦的跟着起哄,学校里的树影纠缠不清。
李逢值喉结滚了滚,咽唾,“嗯。”
程敬佳刚睡醒,还有点迷糊,收回观察雨景的视线,伸个懒腰起身,随口一说逗弄他:“雨好大,你背我回去行不行?”
李逢值当了真,深色的瞳仁轻轻一颤,温声道:“不行,自己走,背不动。”
说着把没拆封的伞递给她。
超市卖的伞主打的是小巧玲珑,俩人躲一把那伞是绝对顾不过来的,估计都会被淋湿。
程敬佳接过伞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指尖,刺骨冰凉,她有些惊讶,天气变化是快了些,但他这体温降得这般低,未免有点奇怪。
她接了伞还没拿稳,李逢值就迅捷的把手缩了回去,仿佛她是什么调戏良家妇男的地痞流氓,唯恐避之不及。
程敬佳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其实。
的确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层层姐,走吧!”
李逢值率先撑开伞走在前面探路,本来灰色的宽T恤黏糊糊的贴在他身上,劲风吹过鼓起一个包,显得他瘦削薄弱,像下雨天被雨打湿的狗狗。
程敬佳则慢吞吞的跟在他后面,小心的避过每一个洼水坑,她鞋贵,去年程爸爸送的生日礼物,没怎么穿过,今儿下来得匆忙,加上当时也没要下雨的征兆,图方便,随意套了这双鞋子。
她和熟人一起不喜欢撑两把伞,如果雨声大交流纯靠吼,走太近伞边又会碰到一块,没法像撑同一把伞可以贴着耳细声说话,既亲近又舒服。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一个是单纯的不习惯,一个是觉得对方在生气不知道怎么哄。
到校门口又等了几分钟打了车去往“鹤别空山”小区。
程敬佳上车靠着椅背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很累,练舞练了不少时间,浑身疲软,本欲洗个澡然后休息,没成想孟迎晨会再次冲她发疯澡没洗觉也没得睡,接着被李逢值三言两语给她灰溜溜的哄出了宿舍。
等她醒时车上只有她和司机,李逢值不见踪影。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肉包子,余光瞥见她醒了将口中的囫囵咽下去,匆忙解释道:
“姑娘你醒了,小伙看你睡得熟给我多付了钱让我在这等等。他说家里乱先回去收拾再下来接你,你放心,小区门卫也在那儿守着的,他都打点过了。”
估计是担心她误会,老实的司机伯伯给她一一交代清楚。
程敬佳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透过玻璃车窗向外望去,雨已经停,她窝位置上缓起床气,待缓过来跟司机道谢后下了车。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小区周围的蓝楹花花期将过,经过这场雨树梢上只零星的剩着小部分,落到地上的被踩碎,泛着黏稠的紫。
程敬佳睡了个觉,神清气爽,与门卫打过招呼,她往小区里面走。
司机刚听她说要下车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浮上脑海,程敬佳挺无奈,又不是找不到路,真没必要等李逢值来接她。
沿小道一直往里走,有一段路灯坏了,程敬佳打开手机灯照明,视野刚清晰,她便看到了在这段路中央居然有个醉醺醺的男人,酒气冲天,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好半天才行至路边,无力的攀上墙角窝着。
程敬佳裹紧衣服,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往前走,已经快到李逢值家了。
她的余光注意着醉意朦胧的男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就在要进入拐角,不会再看到他的时候,醉汉却跌跌撞撞的跟了上来,嘴里含着模糊不清的呢喃。
程敬佳心头微紧,她不想惹事前提是事不要找上她。
醉汉的脚步跟的愈发紧,与她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果跟他动手,以她的身手对付一个醉汉绰绰有余,只是男人太胖了,力气想必也大,她身手再好也压制不了这种先天优势。
下一秒包里的手机振动打断了程敬佳的思路。
“层层姐,我到外面接你,然后司机说你早走了,你现在在哪?”
李逢值的声音很轻,语气自然,仿佛刚刚的矛盾与争锋没发生过。
转念一想也不算针锋,顶多拌了两句嘴,以及他和孟迎晨有着不一样的关系,而且她不知道罢了。
程敬佳边走边淡声接了个“嗯”字,表示她在听。后面跟着虎视眈眈的醉汉,她忙着赶路,没空与他攀扯。
但那边静了下来,硬是老实的等程敬佳接茬。
啧,新时代青年这么轴?
“你问这做什么?”
“我看看跑起来能不能追上你。”
李逢值的语气依旧温和,粗重的喘息声顺着手机闯入她的耳朵。
程敬佳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手机似乎跟着有了灼热的温度,被那句话烫的让人抓不稳。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他明明已经开始跑了,却还要乖乖等她回答位置,哪怕她还在生气不肯与他好生讲话,他也已经出发来追逐她了。
李逢值身上有种莽劲,乐于助人,不随便收人东西,成绩也好,这样一看分明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程敬佳有时候却莫名觉得他像极了她,那种莽劲是她一直欣赏且要固执保持的。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那边柔声笑笑,应了句“哦”。
“层层姐还生气吗?我跟孟迎晨——”
话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