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梧对我们说,谋财,他可以;害命,他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林子的死和自己沾边儿,只要他在旁边,就不能对林子见死不救。
我心中一动,想起火兄弟跟我说过的,当年金仆曾不小心伤到凡人性命,被前世土仆毫不通融加以严厉惩罚的旧事,方柏梧无论如何不肯让凡人的死亡跟自己沾边儿,是因为旧事的影响还在吗?
不过,不用他俩跳脚,有我在,我也决不会眼睁睁看着林子死去。
林子,是灵魄石认我之后,我出谷碰到的第一个人。无论她是凡人,还是仆族人,以现在的线索来看,她都必与再世水仆脱不了干系。如果我们分析得不错,水仆第一个落凡体就是林子那位夭折的小姐姐,落凡体死后化形成小美人鱼又无法承载水仆灵力,被更改了形态的水仆催生力,若是想要保持凝结,势必在死亡的同时投入另一个凡人婴胎,有相同血缘关系的凡人婴胎自然容易接受落凡,所以,怎么分析,林子都只能是水仆的落凡体。
如果我们任由林子死去,水仆凝结的催生力仍然无法恢复化形成水族人,只得再次转投凡人婴胎……就算我们可以马上找到新的落凡体,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管什么用?我们总不能抱着还是婴儿的水仆落凡体去完成涅母的任务吧?
所以林子绝不能死,火兄弟觉得林子死了没关系,是他总不肯相信林子就是水仆的落凡体,他内心还一直将林子当成那个烦人,转不过弯儿来。火兄弟与我们不同,他前世的记忆很清晰,很难将眼前奄奄一息的林子,与他记忆中对自己亲善纵容无所不依的那个前世水仆联系起来,以他的小孩子心性,宁肯让林子死一回来确认她到底是不是水仆的落凡体……其实旁观者清,现在我仔细回想之前的细节,林子自从知道火兄弟尚未成年,便一直对他撮哄安抚十分耐心,跟我听说的故事中,水火两仆亲如姐弟的那种关系还是很契合的,所以我觉得林子大概率会是水仆再次转世的落凡体。
必须得想办法救她啊,可怎么救呢?
我和火兄弟待在林家的别墅里整日整日对着晕睡的林子,各自犯愁。方柏梧不理我们,管自忙着他的暴红炒作事业。卜杜倒是时不时的来打探林子的情况,还不停地追问我们各种有关涅母和仆族的信息,他仍没有前世金仆的任何记忆,但现在已不会再和我们的信息犯冲,我们告诉他的话,都能认认真真照单全收,且记得一清二楚,没几天下来,卜杜对我们的来历就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看法。
“这么说,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创世者叫作涅母,你们是她用这世间最好的特殊材料制造出来的仆人,每一个都独一无二且无法重复制作?”卜杜深思着分析:“听起来,你们象是超能机器人嘛。”
火兄弟很不满,说道:“什么你们……你自己是半个金仆,也该算在我们里面。我们不是什么机器人,我们是涅母的仆人。”
卜杜掰着手指,跟火兄弟讲道理,说:“你们……呃,好吧,我们。按照你告诉过我的说法,我们就不是人,对吧?那么我们的特点如下,1、不是人,2、没有自己独立的生活,3、没有自己的自主需求,4、从存在开始到现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5、要无休止地进行重复性工作……你数数,符合这些特点的那不就是机器人吗?涅母的仆人就是人形的机器,负责做仆人工作的机器人。”
我问卜杜:“我不明白,仆人也好,机器人也好,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对我们来说,叫什么名字重要吗?有什么区别?”
卜杜说:“当然有区别啊,机器人没有感情嘛……但是你们……不对,我们。我们却不符合这个特点啊,就算老大你勉强符合吧,可瞅瞅火兄弟,他根本就是七情上面啊,这个可又不像机器人了。”
火兄弟得意地说:“我当然有感情,我的感情全是涅母喂出来的,而且,我的感情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到极致,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凡人也不见得有我的感情热烈。”
卜杜看着他,感叹道:“能制作出这么有感情的机器人来……哇塞,高科技啊!莫非涅母就是传说中的弗兰肯斯坦?”
我忍不住出言反驳,指出卜杜胡思乱想的根源所在:“打住。打住。你这个思路不对,你还是把人类当做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样本在考虑问题,所以你会不知不觉把我们当成是仿人类的智能机器。我提醒你,你一定要记住,涅母不是人类的始祖,不存在参照人类外形创造我们的情况,所以也绝不存在所谓人形机器的概念。涅母创造出我们的身体,自我们的意识觉醒之初,她就称我们是她的仆人,还给我们每一个都取了名字,所以,涅母的仆人这个称呼,对我们来说特定独一的身份,你不能简单用人类的主仆关系来理解涅母和我们的关系。”
卜杜仔细听完我的话,仰脸想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说道:“好吧,就算你们……我们是涅母的仆人,仍有可能同时是一种机器,有感情的机器……神奇啊,我得再想想。”
行,想去吧,我们让他出去找个地方划圈圈,不要打扰我和火兄弟。
凡人的意识就是有这个毛病,一定要想出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否则便纠结难安,卜杜的身体是分金咒,意识却仍属凡人,他非要努力把我们和涅母的信息按照凡人的逻辑想圆满……唔,他会想破头的。
但也不必笑话他,我和火兄弟面对晕睡的林子,这几天也快要想破头了,马上就要到三个月限期,如果不及时找到办法,林子的气血将衰竭殆尽,该怎么办呢?我把灵魄石拿出来,握在手上反复问它,它一点声响都不出。
喂,关键时刻,能不能不掉链子呢?我真是很郁闷,这个破石头,平常有事儿没事儿在我的脑海里各种闹腾,现在性命攸关,它却怎么如此沉得住气?我忍不住冲它咕哝,喂,你是涅母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