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善的动作渐渐变形,羽毛鲜艳的小毽子咻得飞到亭子外,连同华扬的一起撞歪。
华扬正在兴头上,追着毽子跳了两步,险些摔倒。
想埋怨阮善,但是一停下自己也累了,扶着宫人在那里喘气。
阮善脸颊发烫,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有些辨别不出是因为什么,怔怔地看着华扬,她想,她当时是没有晕倒的。
但是她并不傻,知道不会人人都晕倒。
李骁……
过往相处的画面在阮善脑海里飞快闪过。
华扬坐下休息,举着小镜子欣赏自己额前的汗珠。
冬小以为阮善累着了,扶着她也坐过去。
阮善心里有些乱,一时是李骁的脸,一时又是雁竹姑姑的脸,还有那位宫女,连裴敬启的脸也跳出来。
华扬的情感炽热而外放,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对马伯牧的喜欢,这种喜欢当真如她所说吗,那不过是见到马伯牧的第一面。
阮善表情有些犹豫,华扬竟拐着弯理解到她的意思,拿下小镜子来问她:“你是不是不信我?”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问。
阮善不接茬:“公主慎言。”
“没意思,”华扬瞪她一眼,“我都告诉你了。”
阮善垂下眼,不听也没什么。
华扬却憋不住,她在宫里也没什么人能倾诉,想想阮善日日跟在太后身边也不像有心上人的样子,便自顾自原谅了她不与她分享秘密。
“喜欢一个人是不讲道理的,你只见了他,就知道他该是那个人。”
阮善想,她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时候的,她第一次见李骁只觉得害怕,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
“他是平骧侯世子,将来的平骧侯,我是当朝公主,身份上也相配。”
阮善想,她无父无母,李骁也无父无母,她被太后不喜,李骁为景帝所不容。
“他英俊挺拔,我貌美如花。”
阮善想,她成天捂着刘海,李骁却并不输马伯牧。
华扬不再对比,阮善问:“还有呢?”
“这还不够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华扬理直气壮,玉堂在一旁小心地提醒她收敛些。
阮善直觉有这些还不够,又听华扬说:“我可贵为公主。”
她语气那么骄傲,阮善这才了然,她贵为公主,有这些确实够了。
“你可曾想过嫁给什么样的人?”
阮善轻轻摇头:“不曾。”
“你也太无趣些,”华扬有些嫌弃,向她传授经验,“我只嫁给我喜欢的人,马伯牧正好符合。”
“否则,”她骄矜地抬起下巴,“我才不会多看他一眼。”
华扬扰乱了阮善的心,但是阮善从她这里没得到答案。
她一遍遍回忆那个瞬间。
她有过很多无助的时候,有过很多想要求救的时候,唯独只有那一次,得到的回应如山崩地裂。
她并不抱很多希望的一瞥,换来李骁坚如金石的回应,犹如天神降临,带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情谊汹涌热烈地将她淹没。
她才意识到。
李骁在密山围场的那一次纵马扬蹄,直到现在,才轰轰烈烈奔至她的身前。
她喜欢吗,她喜欢的。
雁竹姑姑的话还会回荡在耳边,但他是李骁,阮善知道那不一样。
这就是喜欢吗,和华扬说的不太像,她有些高兴,又带着一点新奇,感受着自己内心巨大的变化。
对于这样的喜欢阮善依旧习惯性深埋心底,她并不透露一丝端倪,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一从未有过的秘密。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找到一颗糖果,但是不舍得碰,只藏在手心里时时因之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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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二的时候,阮瑶瑶陪着嫂嫂阙氏入宫,阙氏还未显怀,看起来气色也很好,并未出现孕中不适,太后看着喜欢,东西流水一样赐下。
阙氏很喜欢菊花,恰逢嘉贵妃在宫中赏菊,太后便让阮善陪着,与阙氏和阮瑶瑶一起到延庆宫去瞧瞧。
阮善稍有顾虑,裴敬启已经遵照约定并没有再出现过,她也不想在延庆宫碰到他,但是太后已经发话,她没法拒绝。
所幸嘉贵妃邀的是族中姑嫂侄女,另有两位妃嫔和十一公主,裴敬启兄弟二人并不在场。
阙氏年纪虽小做事却周全,又是太后特意送来的,她有一位姐姐也嫁入了嘉贵妃母家,关系虽远些,加入这赏菊宴也不突兀,言谈间很是自如。
太后心情好,阮善陪在一旁,侍奉太后吃了两块菊花糕。
赏到一半,忽有宫人匆匆过来,附在嘉贵妃耳边说了些什么,嘉贵妃失声喊了一句,手里茶盏应声而落。
“去长年殿,现在就去,请所有太医来!”嘉贵妃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她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但是受到的冲击太大,腿一软跪倒在地。
身边宫人扶着她,太后见这情状直皱眉:“出什么事了?”
“太后,”嘉贵妃已经泪流满面,她哭着说,“启儿他,他摔断了腿啊——”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轻吸了口气。
“什么?”太后手里的佛珠一紧,厉声问,“怎么回事?”
来传话的宫人伏地回道:“殿下在宫外喝了酒骑马,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两条腿,两条腿都摔断了。”
阮善在一旁听着,微微低下了头。
裴敬启竟摔断了腿。
嘉贵妃已经令人备轿,在场其余人听了这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