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棠被迫就地盘腿调息,才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师父。
青衣师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执剑朝周书棠攻来,同时问道:“修道为何?”
周书棠知道眼前的师父不是真正的师父,忍着气海翻腾咬牙回:“不知旁人何为,我先为己,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己,以吾生之有涯探道之无穷。”
她以身挡剑,并不还手。
这一剑斩过来,她却觉得比方才好受许多。
“沂水镇当机立断,当奖,断你一层禁制,且再去悟吧。”
识海之外,被断开一层禁制的周书棠,灵力四处溢散,商玄知大掌抵在周书棠背心,替她归拢灵气,润物无声。
“问青,可有丹药能给她一用?巫家的债,我来替你讨。”
虽然百里问青语焉不详,他能猜出背后必定还有别的事情,追他的两人到了浊鬼市仍旧不肯放手,只怕是许了好处给鬼市主。
看吧,好处到位,没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
百里问青从开始没有开口求助,便是知道商玄知自来是不管闲事的性子,借着此处躲躲已经算是天大的庇佑了,没想到能从商玄知嘴里听到替他背债这四个字。
“商玄知也有今天,倒是我没想到的。”百里问青也不是得了便宜卖乖的人,立刻帮周书棠切脉,眉越蹙越紧,“好奇怪的脉相,内息柔和,灵力刚猛。这稍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得是多细心呵护才能长这么大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紫金药瓶,倒出一枚丹药塞进周书棠嘴里,“天水丹,提提她的内息。”
这也多亏是心无杂念,不然,早走火入魔八百回了。
“下山历练,对她未见是好事,你们若有终途,还是尽早启程地好。”百里问青虽是一心炼丹,这些年见过许多求药的修士,一步踏错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数,更何况周姑娘这情况,天时地利求她入魔一般。
商玄知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说,想修道心。”
百里问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任性,有人偏纵,还劝什么。
天赋丹修的丹药,立竿见影。
周书棠内里流转的白水鉴心心法还没停息,一睁眼正好与百里问青对上。
百里问青还没来得及问为何她瞳孔异色,就见她拱手,“没收住,无意窥你私隐,抱歉。”
周书棠的瞳色旋即恢复正常。
商玄知撤手,毫不在意棠儿究竟窥到了什么私隐,说了句,“你们坐,我去看火。”
百里问青大惊失色,捂着嘴退后,仿佛这般能阻止秘密晚些被发现。
周书棠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摊开露出里头码得整整齐齐的桂花糕,擦着桌面推过去,“你这丹修还是有些作用嘛。”
周书棠嘴里有那丹药淡淡的回甘,“先前算我冒犯,请你吃糕。”
百里问青试探着坐过去,不死心地问道:“不过一瞬,你就——”
周书棠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不会泄漏出去,小丹修,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有勇气。”戏谑的神色,羞得百里问青面红耳赤。
周书棠的神色冷下来,抬手乌金帐隔出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商玄知在里,他们二人在外。
她正色道:“但是,你能不能别找商师兄帮你?这件事的因果,他不好沾。”凤湖剑山有训,涉及他人的姻缘□□,持道心者,切莫插手。
“再者说,我师兄哪有那些花花肠子能将你这棘手事周全了,还是得我来。我替你平。”
百里问青心说,这倒是。
“不过你也别太小看我,丹修自有丹修的路子。”
是吗?
周书棠挑了下眉。
方才的两个巫家人去而复返,凶神恶煞地冲进来,为首那个魁梧些的一眼看见百里问青,一手将他摁在桌上。
百里问青侧脸贴在木桌上,呲牙咧嘴。
而这两人却像看不见周书棠一般,拿出牛筋绳捆百里问青手脚,丹修百丸药,一味也使不出来。
周书棠适时出声,“真是个极有路子的丹修。”
那两个巫家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从旁协助的那个身材瘦小些,此时恶狠狠地朝着周书棠道:“别多管闲事。”
周书棠极其配合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带着困倦的敷衍。
“我若是你,在他们离我百里时便想好了应对措施,只待来了瓮中捉鳖,丹修一心炼丹琢磨济世救人自然是最上乘的,可你若无力自保,又谈何救人呢?”
那二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松开对百里问青的钳制,僵直着身体接连走了出去。
百里问青看得分明,他们二人背上,各自贴着一只红翅蝴蝶。
周书棠双目微垂,“我说了,再敢来犯,寄月蝶伺候,现在回去,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她看向百里问青,“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有想要守护的人,便该让自己磨砺出有足够守护她的力量才行。”
丹,可救人便能杀人,而且是见血封喉,不留余地。
“百里问青。”周书棠收回乌金帐,直视他的眼睛,“考虑好了吗?是找我帮忙?还是他”
周书棠指了指遮着后堂的那半扇布帘。
言犹在耳,百里问青意动得很,从祖父时起便常说,丹修亦修一颗善心,切不可用丹害人。
百里山庄奉此言为圭臬,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柔弱丹修,只剩了一颗善心。
守不住家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