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并不是毫无察觉,有许多蛛丝马迹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总是有意无意地招惹他,然后又忐忑地观察他的反应。控诉的一条条那不满,与其说是埋怨,更像是在撒娇。
不过她说话做事一直不着边际,骂他的时候很起劲,讨好他时花言巧语也一点都不少。里梅给她做一顿大餐,都会夸张地大呼小叫“爱死你啦!”。
而且宿傩知道自己的咒力对她有强烈的吸引力,她也常常放肆地把馋他身子这句话挂在嘴边,所以之前他并不确定。
但是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啊。
也不算很意外。
玉未两眼闪闪:“对我说‘欢迎回来’,不然我就自己喝掉!”
——贪心。
“哈……”宿傩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跟温柔不沾边,反而带着几分恶劣,甚至因为气势逼人显得像是在威胁她:“不过是叫你办了件简单的小事,别得意忘形。”
他完全不给面子,果然又把她气到了,瞪圆了眼,头顶仿佛要冒蒸气。
看她这副张牙舞爪恨不得来挠他一顿的反应,宿傩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玉未则被他这反应搞得瞬间下头,十分怨念,“明明我以前都会对你这么说!”
宿傩:“尽做些多余的事,我可没有要求过你。”
听到他这么说,那双湿润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眼角往下弯,变得很是失落,但她还是嘴硬地说道:“嘁,不说拉倒!谁还求着你喝啊?!”
绵密的雪花打湿了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就像被淋湿的小动物。
之前在生得领域的时候还当她是顽劣的野猫,现在看来是他搞错了。
是可怜的家猫啊,宿傩心想。
玉未气呼呼地抱着她的酒,扭头就走了,一点都不留恋,把宿傩彻底甩在身后。
她一肚子火,迫不及待去找漏瑚倾诉,巴拉巴拉把过程说了一遍,末了义愤填膺地骂道:“说句‘欢迎回来’很难吗!狗男人!”
被她逮住当树洞的漏瑚感觉很无语,这都几次了,“又吵架了吗?”
玉未:“是又双叒叕!这次也是宿傩的错!”
说这话的时候,她蹲在漏瑚身边,两只手掌心近距离挨着他的脑袋。
被她当成火炉的漏瑚:“……离我远点!”
漏瑚火冒三丈,玉未身上的雪水瞬间蒸发。
“舒服了。”衣服头发全干了,还暖呼呼的,她笑嘻嘻地说道:“漏瑚~~你好暖哦,真好用~~”
漏瑚咆哮:“喂!”
玉未:“这酒我自己喝,漏瑚负责加热。”
漏瑚:“谁要给你加热啊!”
玉未:“那我找里梅冰镇。”
漏瑚:“这个天气直接放在外面不就好了!”
接连被反驳,玉未的双眼失去了眼神光,幽幽地看着漏瑚,觉得他简直是个杠精,她不过是想从他俩身上得到在宿傩那体会不到的温暖,又有什么错!果然只有今剑永远不会辜负她,今晚就给他马杀鸡!
唉,她的心,就跟外面的冰雪一样,拔凉拔凉的!
漏瑚被她哀怨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嘴角抽搐地说道:“知道了,我给你加热行了吧。”
玉未顿时满脸感动地抱住了他,“呜呜呜我天下第一好的挚友漏瑚!”
这就行了吗!好容易满足!
漏瑚:“……你的天下第一真廉价。”
话说他是只有给她加热食材这个作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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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个不停,天黑时,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莹白,整座山一片静谧。
玉未嘴上说要自己喝,实际上还是喊了漏瑚和里梅一起分享。
里梅得知这酒的来龙去脉后眼神微妙地选择了拒绝,漏瑚本来也想拒绝的,但是在一声声的“知心好友”、“我的挚友”、“我命定的友人”中迷失了自我,还是答应来陪着她了。
见状,里梅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让漏瑚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于是现在,只有玉未和漏瑚两个并排坐在廊下,对着夜晚的雪景,享用这难得的美酒。
她随手构筑了两个玻璃杯,倒上了清澈的酒液,明明自己也有控火的能力,还是非要让漏瑚加热,然后一脸深沉地望着落雪,抿了一口,仪式感和氛围感都是满分。
浓郁的香气在鼻尖和舌尖弥漫,对得起响亮的名声,呵,狗男人不配。
她告诉自己别去想他,好奇地问道:“漏瑚,你是咒灵,可以尝出味道吗?”
“不能。”漏瑚跟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倒进嘴里,简直暴殄天物,“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获得力量,人类的食物吃起来没有差别。”
玉未:“欸……那这酒给你喝好浪费。”
漏瑚:“你不也一样吗!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吧!”
玉未:“是哦,我的食物是人和诅咒,酒的味道确实不会让我沉迷,但是多喝点醉醺醺的感觉很有意思。”
“能有个什么意思。”漏瑚并不能理解,“果然还是献给宿傩大人更合适吧!”
玉未眼神死:“……不提这个人,我们还能做朋友。”
漏瑚摇了摇头,就在他想要继续给自己倒一大杯,帮她快速解决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足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并不算沉重,但是仿佛踩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压力,甚至说是冰冷的杀意。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宿傩猩红的眼珠微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