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薇失力跪在地上。
“还剩一个月,我本打算在安顿好腾云寨百姓后,带他四处看看……他困于西北十五年,如同入了牢笼一般,寸步不可行。”
池瑶瑶抹去一把泪,又低下眼看他,慢慢道。
“可我不忍心见他受委屈,不忍心见他沉冤不得雪。”
更不忍见他,在这世上继续受苦。
谢淮川恍然一瞬,后退一步。
恍惚想起,那年的大雪极大,姑母刚刚生产完,正是满心欢喜地迎接这个小小的宝贝,等待驸马归来共享天伦之乐,却听到了许其麟背叛畏罪自杀的消息。
姑母抱着刚出生一个月的怀薇,却是摇了摇头,道,她不信。
她不信她的驸马,会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事。
他那时正在气头上,只觉姑母昏聩,同传旨之人一同拂袖而去。
再之后,便是姑母服毒自尽的消息。
他见过姑母的遗容,安静躺在棺椁中,面容安详,唇角似是隐约还带着笑。姑母贴身的侍女却是泣不成声,说是姑母在临死前,很是平和安详,也告诉了他们。
她知他的驸马沉冤,却无力为他昭雪,所以只能陪他一同而去,免得他在阴间仍要受苦。
谢怀薇霎时跌跪在地,爬着要到他身边,一遍遍地唤:“爹,爹……”
许其麟已经微微回过面庞,看向池瑶瑶。
口鼻中的鲜血不断涌出,许其麟已无力开口,只凝视着池瑶瑶,颤颤巍巍地将手搁在自己的左侧胸口,又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此生此世,你的感情,我无法回应。
“我哪里需要你的回应……许其麟,我哪里需要……”她泪如雨下,看着他眼角的细细皱纹,小心触上,“我只希望你能圆满……我只希望你能长乐久安……”
却,终是奢望。
对面的谢怀薇早已泪流满面。
许其麟似是有所感般,微微转过视线,看着这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女儿,勉强抬手,在半空拂过。
做出一个给她拭泪的动作。
下一刻,他抬起的手无力滑下,阖上了眼,再无声息。
谢怀薇登时撕心裂肺哭喊出来,一遍又一遍迭声唤着“爹”,踉踉跄跄地奔来,推着他,又忙要去拢起被她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却永远也无法复原的碧玉簪子。
池瑶瑶闭眼俯身,任由泪水滚落,静静贴上他的面庞。
“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