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余光不经意一转,看到白帘被风轻轻荡起一瞬,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搭在膝上,而手边的雪白衣摆处,隐有墨梅盛开。
慕初黎霍然凝神。
她犹是记得,当年谢沉翊初见的第一面,他便是一身雪白的宽袖素袍,衣摆处墨梅凌然绽放,而他落在梅上的手指修长,精致恍若梅骨。
即使早在来苍烛山之前,慕初黎便下定决心,便算谢沉翊站到她面前她也会理都不理一下。
奈何在方才的那一瞬,慕初黎还是忍不住呼吸微微一窒。
然而在四人抬着轿辇,将要错身经过之时,慕初黎隐在衣袖下的手轻轻一动。
一阵凉风袭过,卷起轿帘一角。
慕初黎抬眼望入。
轿中那人眉黑目明,面无笑意,衬得一张脸带着几分刻薄之意。
虽然面容生得不错,也算人群中一眼便可注意到的那一类,但与谢沉翊相比仍是差了很多。
自然也不是谢沉翊的面容。
而那抹落在衣角处的墨梅,也不过是因为他腰上的墨色玉佩悬下,在衣上轻轻落下的一印。
她将白帘荡起望入的那一瞬,轿中那人似是有所察觉,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正好与她对视。
瞳仁黑如墨玉,带着被陌生人偷窥的不豫,隐有几分冰冷。
慕初黎低下眼,装作只是不小心。
倒是薮春敏锐察觉她情绪变幻,忙凑过来询问,慕初黎对她笑了笑,又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
四野人群嘈杂,慕初黎又心不在焉,便也没有注意,在她们身后的一处岩石上,正站着一个身着苍烛山高阶弟子服装的人,正定定望着她的背影。
一侧的低阶弟子对着男子拱了拱手:“勤宇师兄,师叔有事唤您。”
被唤做勤宇的男子“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背对而立的慕初黎,才顿了一顿,看向身侧的低阶弟子:“识袁,这几日,帮我盯着那个女子……”
他又瞧了眼慕初黎,目光隐带几分晦暗和阴鸷,补充道:“我若猜测不错,十之八九,她身负抟盛骨。”
识袁一惊。
之前的确屡屡传来灵力暴涨之事,有几次在琅都附近,上一次更是发生在帝京,非常像身负抟盛之人越阶所带来的灵爆。
但每次灵力暴涨,琅都慕世子都在场,慕九辞身负团省又是人尽皆知直视,所以基本也无人在意。
所以这个姑娘……
识袁忍不住询问:“敢问师兄,这女子是何人?”
“慕九辞的胞妹,慕初黎。”
识袁一怔:“这……”
几个月前,可是有众多小修仙门派入琅都,慕王府的这位三小姐都亲自剜骨给众人看过,分明就是个寻常修士。
勤宇也不欲多做解释:“你盯着就好。”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不是,不过就是耗费了你的一些精力罢了。若是真的身负抟盛……”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低阶弟子。
“能得到什么好处,想来不用我与你多说。”
识袁低下脸,又重重点头。
谁人知晓,他不是过一个寻常的三灵根,还是品质混沌,并不纯粹的那类……
自从拜入苍烛山,学什么都慢,就算日夜不歇息,也远不及那些单灵根,双灵根,甚至同样是三灵根,但灵力比他纯粹的那些人。
……这些年的苦楚,和受到的嘲笑,有谁能懂?
“遵师兄指使!”
……
慕初黎和薮春是傍晚时候,才入了苍烛山。
入门第一道关卡便是灵力测验,看是否有修仙修复,薮春是木系单灵根,这点毋庸置疑,慕初黎记着在慕王府时齐阑的教导,调转好体内灵力,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手放到灵力应验的灵球上。
金色和绿色的光华交相辉映。
“金系、木系双灵根!”
慕初黎松了口气。
木系不可丢,那是她最早觉醒的灵力,也是用起来最为得心应手的灵力。而金系则完全是因为她样样通样样松,虽然有了金系,但完全就是个半吊子,真用起来怕是也就能拿出个筑基水准。
趁着在苍烛山有一堆打手帮忙陪练上,说什么也要将金系术法磨炼好。
验完灵力就被带领着往弟子房而去。
引路的是个师姐,道号识琳,性格颇为开朗,一路上叽叽喳喳介绍着苍烛山的相关情况,颇为热闹。
薮春同样也是个明朗性子,话也多,好奇心又重,跟着识琳也在叽叽喳喳的不说,更是很快就和识琳达成一片,倒是十分投趣儿。
谈到兴头上,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识琳猛地一把拉过薮春,啧啧称赞:“刚刚好像听说你是木系单灵根?单灵根天才啊,师妹真是前途可期!”
话落,又想起一直跟在一旁的慕初黎,反应过来此话欠妥,忙解释:“陆阑师妹也不必气馁,双灵根也是非常难得的!”
来到山上前,她和薮春便幻化了名姓。
她还叫陆阑,薮春叫陆春。
识琳仍在继续强调:“我不是在诓陆阑师妹,双灵根虽不如单灵根,但在修士之中也是佼佼者!”
毕竟修士本就是万中挑一,其中的单灵根又是在修士中万里挑一,少之又少,双灵根还多些,但再怎么多,也是极少数。
慕初黎点点头,又笑笑:“我知道。”
然而她这副好说话的模样,又时不时掩唇低低咳上一两声,笑意温柔,步履款款,再衬着那一张清丽而乖巧的面庞,怎么看都像是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