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嘉睁开眼睛,窗外的太阳已经暗下去不少。房间里还透着清凉的药草味。她一时半会没弄懂情况,还想着是不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而她旁边,有位男生正靠在木椅上,仰面睡觉。幸而,木椅够结实,没让他摔地上。
男生穿着校服,短袖白衬衫加黑裤。因为偏瘦的缘故,身上的衣服显得宽松而肥大,没那么贴身。随他放浪不羁的睡姿,腰部周围积攒了几圈褶皱。
栗嘉打量着毫无防备可言的凌彦月。睡着的他,有点温柔。
他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她讨厌呢?
值得深思。
想坐起来,但她的双脚发软,只好调整枕头。看见一旁桌子上摆放着一杯水,还有一盒药。不用想,这肯定是为她准备的降暑药。之前,她有喝过类似的药,光想想,嘴巴里直泛苦味。
凌彦月动了一下。
栗嘉误以为他要醒了,准备闭眼装死。
她确实不舒服。刚跑完三圈,还跟夏梦容抱怨,刚死去活来了一次,上楼后还要准备英语单词听写,简直是究极折磨!直到看见凌彦月了,才想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撞上去得了。
不清楚几点了,英语课下没下。她觉得这里的床还躺着挺舒服的。要不就这样算了,睡到晚自习前,再找个理由,就说头晕犯恶心,请假回家。
等等!
凌彦月干嘛要在她旁边睡觉!
立即,警惕性拉满。她看向脑袋歪着睡的凌彦月,满腹牢骚:这家伙睡得真香!
她盯着他露在白衬衫外的脖颈,白白嫩嫩的。光是看这里,有点不像男生。再往下,可以感到衣领跟皮肤之间空空荡荡的,能透过风。
看着看着,奇奇怪怪的念头钻进脑袋里。
*
——他后背上有条抓伤的疤。
——小时候跟人打架留下的。
*
栗嘉轻轻地推醒凌彦月。
“喂,睡得够久了。”说这话时,语气一点都不凶。
凌彦月的胆子还挺小,几乎是被她吓醒的。他抱住自己,双眼睁得又圆又大,像受惊吓的猫头鹰,用翅膀包裹着身子。回神了,才慢条斯理地对她说:“你挺特别的。”
“诶?”
“没吃药就醒了。”
栗嘉捂着脑袋,眼神飘忽不定:“可能……”她正在现编借口,“是低血糖!”不管凌彦月信不信,强行塞过去一句“谢谢你”,结束话题。
凌彦月明白她的意思,简简单单地回了三个字:“客气了。”
栗嘉小心翼翼地问:“你背后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啊?”她当真飘了,竟想诈一诈他。这话问出来后,她偷瞄了他一眼。
凌彦月眯着眼,半天没吱声。不知是睡醒了,还是没睡醒。
栗嘉尴尬地笑了,心中暗骂:真不是省油的灯!
凌彦月说:“没有伤疤。”
栗嘉:“啊?”
凌彦月质疑:“我说没有,你还不相信,为什么?”
一下子,栗嘉陷入一阵紧张之中,只好按照设想的说辞来。
“看错了。”这种情形下,语气得笃定。
“你扒我衣服了?”
栗嘉气急生笑:“刚才在楼上,抓你衣服的时候,晃了一眼,”她十分不爽,他居然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认定她会去扒衣服,说的就像她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还有,世风日下,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不可能发生的。你放一百个心。”
“真没意思。”凌彦月看着她说。
“什么?”
凌彦月慢慢地靠过来,距离缩短,能让栗嘉看清他眼中的傲慢和冷淡。
“上次问我有没有妹妹,还记得吗?”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
栗嘉正襟危坐。老实说,她真没见过这样的凌彦月。
此刻,他拥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
“有吗……”栗嘉有点看不起连话都说不清的自己。她咬紧嘴唇,生怕接下来会说出奇怪的话。
凌彦月察觉到她的紧张,往后移,重新靠在木椅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顺势拉远,到刚刚好的程度。
他不至于勉强。
她不至于僵硬。
呼吸恢复正常。
凌彦月认真地回答她,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没有妹妹。”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弄了会儿,随后将手机屏幕对向她,“我有一个弟弟。”凌彦月提及“弟弟”,垂下眼睑,嘴唇拉动了下。他正在藏起本不该表现出来的情绪。
他说:“他不是那种乖乖的小孩,你能理解吗?最好不要靠近他。”
他收回手机,正巧与她的视线相撞,见她一脸错愕,叹了口气,再次警告道:“不要相信他,如果你不想被欺骗。”
*
回到班上,这节英语课已经下了。
齐晖见栗嘉微微失神,没等她走近,先起身让位。见此画面,一旁的男生女生交头接耳,目光交错,嘴角上扬,分明是感慨,他齐晖就是一个听话的奴隶!
不远处的夏梦容跟栗嘉挥手打招呼。她却没一点反应,笔直地走过去了。
“你的脑袋还晕吗?”
栗嘉捂住头,精神不佳地回:“嗯。”
分明有问题!
夏梦容皱起眉头,不好在齐晖面前问她话。转回座位,给她拿了瓶冰矿泉水来,叮嘱一番:“多喝点冰的,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