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栎阳城里,却又控制着栎阳城中的所有。
蓝紫色的花,花形摇曳,花蕊含着点点白晕,周围由镏金过渡,雕刻着一条吐着芯子的蛇。
李怡安看到了他,自然而然地,青年也看到了她自己。
男人熟视无睹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她身边。
少女站在台阶上,却没比男人高多少,李京晟垂眸,耐心的系着披风的绳结,那种消失太久的温暖又重新包裹住了李怡安,而对方安静的系着漂亮的蝴蝶结,一副熟练的样子。
李怡安摸了摸披风的绒边,那朵殷红色的芍药绽放在她手边。
“下午……我忘记…”少女愣愣的开口解释,半途却有些说不出口,说什么?说她和范舒颜溜出去玩,把披风忘在了依栏上?
李怡安偷偷瞄了一眼李京晟的脸,青年仍保持着手上的动作,那双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精巧的蝴蝶结系好了,他又理起披风上的兜帽。
“哥哥…”
“父亲叫我来接你回家,问你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回去吃饭,他说,你要是想来念书,和他说一声就是了,用不着偷跑出来挨骂。”
青年的目光下移,他的手还虚虚环在女孩肩上,像私自豢养住了什么。
少女仰视他的眼睛灰的发黑,男人将自己的语速放缓放慢,似乎是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都精准的被李怡安的耳朵收听。
“哦…”李怡安的表情有些落寞。
“怎么了吗?”
李京晟站在那,他今天穿了一身军装,来接她前不知去干了什么,扔在人堆里也格外扎眼。
“我想吃那边买的梨花糖糕。”少女指着那边的摊子,摊主是一个老公公。
“吃了就回家?”男人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她。
李怡安不说话,笑着点点头。
青年应了,朝小摊走去,少女沉默地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这位客官,哎,啊……官儿爷!要来点什么?桃花,梨花,杏花饼,都是春后就酿好的蜜,煎进这酥饼里啊美容养颜,好看还好吃,最适合送亲戚婆娘了!”
“梨花糖糕来两斤,多少钱?”青年低头从口袋里翻出皮夹。
“买给婆娘哒?听阿公说哎,女儿家最爱吃这甜甜酥酥的东西了,你买给她,她准高兴。”老人一边称一边装,闲下来还不忘和客人闲聊。
“不是,给我妹子。”
李京晟只反驳这一句,不打扰阿公的好兴致。
“十八元三,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老公公对着称笑嘻嘻地念到,“今天赶上我婆娘过生辰,我这马上就收摊了,给您赶个整,收您十八元。”
青年索性抽出一张百元钞递过去,一边接过老人手里的袋子。
“哎…哎!官爷,你拿多了,没有这么多。”老人拱手就要把钱还回去,可男人已经把皮夹收起来了。
李京晟提着糖饼,灰色的眼睛好像一点点升起了温度,“婆娘过生辰多喜庆的事,您就收着吧。”
老人拽着票子,脸上有些局促,李京晟多瞧了他一眼,低眉,将摊上剩下的几盒鲜花饼装进袋子,又翻出皮夹,把钱塞进老人手里。
“这些我都买了,您早收摊回去吧。”
“这……”老爷爷在寒风中无措的像个孩子。
李京晟不知道多说什么,愣了愣,拎着袋子走了。
“买个糖饼把自己卖掉了?买了这样久。”
青年掀开帘子,打眼瞧见车上的少女坐姿乖巧还有些惊讶。
“以为我跑了?眼睛睁那么大。”李怡安似笑非笑,手里盘弄着一条枯枝。
“你跑了也是情理之中。”男人吃瘪,他的确这样设想。
“怎么先上来了,外面很冷吗?”李京晟卷着冷意跨步迈进车厢,把重重一袋东西丢进少女怀中。
李怡安被这一大袋糖饼给砸晕了,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啊。
“还好,就是我格外怕冷一点。”少女从袋子里翻出五六盒糕点,就差找到想要的东西。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这样出门了。”青年的目光从车窗外拉回来,看着少女正埋头苦找,长长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侧边照明来的烛光。
李京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将柔顺细软的发握在掌间。
他常年练剑,手上浮起的薄茧却像是忽然被一根羽毛轻柔擦过,没有重量,却难以忽视这样的感觉。
“你想软禁我。”少女嗲毛似的瞪他,终于在袋子最低下找着了梨花糖饼,她掰开一块丢进嘴里,一点也不想和身边的人分享。
青年松开了手,那缕发丝就轻飘飘地贴回到少女脸边。
李京晟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物件,默默将手藏在衣袖里摩挲。
“这不是我的决定。”男人松了口气。
李怡安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花饼,属于梨花的那种清香在咽喉里弥漫。
两个人适时的沉默,车厢里,只有烛光飘摇,那截长长的红蜡烛,一滴一滴蜡油流动凝固。
“老陈,回家。”男人轻叩门板,牵车的马就听话地跑起来,车轱辘碾着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李怡安把最后一块梨花饼塞进嘴里,那种清甜已经变成了腻味,李京晟仍然正襟危坐的坐在她身边。
窗外的风景从繁华一帧帧坠落成虚无,那些熟悉的高大的树木重新闯进李怡安眼中。
“少爷。”
李怡安转头,车子猛一个刹车,后头有人骑着快马冲过来,掀开帘子,那是一张苍白发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