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垂眸，睫羽遮住的视线落在她粉白手心，犹豫了一下，才捻起几颗小小的糖放进嘴巴里。
顷刻间，糖块融化在他的舌根，甜津津的。
“那你呢？你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
她好奇地去看长寻的脸色。如果说她是毫无防备，那长寻就是有了抗性仍然被困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恋恋不忘？
长寻定定地看着渝西明艳动人的脸。
如果他看到的并不是记忆的原貌，那为什么魇虫会将脑海中的印象与渝西联系起来，是因为他心底的猜测吗？
如果那就是记忆的原貌，渝西又是怎么从那个困住她千万年的“牢笼”中挣脱出来的？
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一些烦人的少时回忆罢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渝西早就猜测到他的童年并不幸福，听到长寻这么说也就没有了再往下追问的心思。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便问道：“对这妖界你了解多少？”
“上次来已经是快两千年前了，”长寻略一思索，“如今的妖界我还真不了解些什么。”
两千年前，也就是长寻刚醒来没有多久。他寻找人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先探查妖界，世上的万水同源，即使最后出现的是在人间的溪流之中，也不代表起步就是在人间，看当初那茂密而诡异的森林，他更怀疑妖界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之前来的时候见到过妖王吗？”
“没有，”他摇头，“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虽然妖界逛了个遍，但其实也就是走了一遭，没有深入了解过。”
这是十成十的真话，凭借长寻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做到在这世间任何一个地方来无影去无踪，包括仙界重兵把守的禁地——广原都去过了还没被发现。
如果妖界的“王”早就死了的话，更没有人有可能会发现他了。
“那没办法了，”渝西叹了口气。她的目光移向山下潺潺的河流处，舔了舔嘴唇，语气变得有些阴恻恻的：“现在就只能抓个小东西来问问了。”
另一边。
在他们二人踏入妖界土地，暴露在犁磈之尸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仙界，天后宫中。
姜荇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自从腹中的东西和她达成了交易以后，便没有再继续吸食她的灵力，除了大着肚子不太方便弯腰以外，以前所有的“孕症”也都尽数消失。
“呦，他们进妖界了，”戏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这个时候才到妖界，看来你那弟弟做事不是很尽心尽力嘛，耽误了许久呀。”
姜荇懒懒地掀开眼皮，不声不响地警告了那半空中悬浮的人影一眼。
“哎，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叫你那个弟弟去？他真的会如你所愿帮你带回来我的骨头？不会阳奉阴违甚至……”
“闭嘴。”
他的声音实在聒噪，姜荇不耐地一掌击散空中的那团虚影。
但那人显然毫不在意，又在姜荇的背后重新凝聚成型，话又多又密，大有你不回答就绝不停下的架势：“说说嘛，你整天待在这个空旷的宫殿里到底有什么意思？自从上了你的身，我也被迫在这里关了几千年，还是看不太透你……你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说出来我们互相交流一下……”
姜荇被他烦得不行，终于开口，还是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他会做到的。”
“呃，”那声音被她突然打断，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的思绪一时半刻竟然没接上自己最初的问题，半晌他又问，“真这么肯定？”
“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最终他必须做到我的要求。”姜荇的语气凉凉，瓷白脸庞上的优雅面具终于裂出一个缝隙，透出内里的掌控欲。
“倒是你，”姜荇扶着案几站起来，她动作优雅地看向自己的纤长五指，“在本宫身边还能知道妖界发生的事情，怎么做到的，嗯？”
“哈哈哈，”那光晕的声音笑起来简直雌雄莫辨，半晌，又恢复了妖冶的嗓音，带着引诱，“那是当然的，妖界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呢？娘娘，喜欢这种全然掌控的感觉吗？想不想……”
姜荇轻轻一笑，那人噤了声。
有些事情不需要讲得太过明白，讲明白了，就没有意思了。
*
长寻独自去抓将要被审讯的“小妖怪”的时候，还万分周全地在渝西的周身设下层层结界，外出的地点也选择的是能够保证她遇到了危险自己能第一时间赶到的距离。
这般细心的举措本该让渝西觉得感动，可看着外围地上那一圈泛着金光的痕迹，她的脑海里十分给面子的出现了一个场面——
八七版西游记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节，他也是这么给唐僧画的圆圈。
而后长寻把小妖怪抓了回来。
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奇形怪状，嘴里还在叫嚣着“我家大王不会放过你们的！”“放开我！”“大王！大王救命！”“大王啊！！”的奇怪动物。
渝西心底的违和感更强了，不由自主地嘀咕：“你就抓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漫山遍野全是比这个东西还不如的东西，”长寻也没办法，“凑合着用吧。”
她蹲在那个妖怪面前，戳了戳它头上的角：“你家大王该不会是叫你来巡山的吧？”
“￥%……&*叽里咕噜大王…#￥。”小妖怪对她怒目而视，发出一串乱七八糟的对话。
渝西侧过身去看长寻，见人抄着手站在一旁，满脸写着审讯这活儿应该你来我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去和话都说不明白的东西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