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一族洞口的两旁分别就是九尾和赤狐族，看起来这也是按照尊卑等级划分的，倒是省去了他们四处找的麻烦。
“先去哪个？”长寻问渝西。
她思考了片刻，想着之前雀恒说那耳饰该是九尾狐的毛所做，便先进了九尾狐的洞中。这个洞的大小规制都与白狐一族相同。
渝西兴致勃勃地去翻，见她一只手不方便，长寻顺手接过她手中那盏灯举至眼前。渝西手下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一秒，抬眸冲着长寻感激地笑笑。
这堆画册中的人不认识的更多，但长寻认识神刻文字，靠着角下的印章，他们找到了除伏山长明和伏山方以外的人，例如那个正在闭关的伏山毋。
画轴徐徐展开。
画面中那个端方如玉，清澜澄濬的男人慢慢映入眼帘，渝西不得不又一次在心底感慨，狐狸的基因是真的太好了！这样的男人和岚夕霞所生的孩子，得多么的耀眼啊……
长寻本来在渝西身前为她举灯，这个角度有些不便，于是他侧身往渝西身边靠近一步，弯腰去看渝西手中展开的画册。这个动作仿佛将渝西侧搂入怀一般，他的下巴轻靠在渝西肩上，灼热的呼吸令她脖颈一僵。
偏偏长寻还并不觉得有什么，皱着眉轻声唤她：“阿渝。”
“嗯……怎，怎么了？”渝西突然有些紧张，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怎么突然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叫她？前面在狐狸洞是为了演出几分熟悉感，现在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渝西的不对劲，长寻下意识想去看她，但从他的高度转过去只能看到渝西白嫩的脖颈，和因为紧张而绷紧了的下颌线。
光线昏暗柔和，连她脖子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长寻鸦黑的睫毛一颤，喉头滚动间压下异样情绪，才惊觉自己刚刚好像叫错了称呼。他轻咳一声，伸手将画册中那个男人的衣袍指给渝西看，同时拉开和她的距离。
“这代表了什么？”声音略哑。
能上画册的人多半都穿着最能代表他们身份的衣服。
例如长老们有统一的茶色如意纹样长袍，刚刚的巫马家和伏山长明、伏山方都穿着同样的衣物。但是伏山毋不一样，他的长袍虽然也是如意纹，可整件衣服的颜色偏深，门襟、袖口和脚边都细致地用金色勾勒出祥云纹。
“不知道，”渝西摇头，心中有个猜想，“也许我们等下再去看看岚夕霞的画像就知道了。”
说话，洞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渝西翻动卷轴的声音轻微响动。
长寻尽职尽责地为她照明，眼神最终还是不自觉地落在渝西因垂首而露出的那半截脖颈上。她的颈骨掩在一层薄薄的白皙皮肉之下，看上去清晰而脆弱。
“今天在山下的时候你说异狐通婚的先例，是什么意思？”他别开目光，问道。
渝西手下动作没停：“我也是看书上说的。狐族内部的等级制度严苛得很。”她随手示意整个洞穴：“你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了，白狐是白狐，赤狐是赤狐，九尾是九尾，其他的统统都是杂毛狐狸。所以为了保护血统的纯粹，不愿意生出所谓的杂毛狐狸，各族都是内部解决婚姻和生育问题的。”
这种制度之下就会有一个问题，如果某一族在某几代生育的数量不够，就会最终导致狐口数量锐减，减得少还能救，如果一直在减少，那么最终就会导致近亲生育，基因的过于相似自然还会引起许多隐性的问题暴露成显性。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也许赤狐一族或者九尾一族的内部已经遇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不得不通过‘通婚’来保证不生出不健康的孩子。”
渝西斟酌了用词，不知道长寻听懂了几分。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渝西突然间想到了另一个八卦，“我记得除了羽山一脉传自战神羽戈之外，还有别的真神也有过血脉留存。”
长寻古怪地看她一眼，坚持纠正：“真神留存不了血脉。”
“哎呀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当然知道神和凡人生不了孩子，只能‘眷顾’某一族群，让他们能够继承自己的一部分神力罢了。你的少极离火不就是这么来的么！”渝西咬唇，思索着补充，“我记得火神当年‘眷顾’的好像就是如今赤狐一族的祖先，叫什么来着……”
“?魃。”
“啊对！也可能是因为曾经受到火神眷顾的赤狐一族，却在岚夕霞出生之前整体走向了没落，混的不如白狐也不如九尾族，你看议事厅那两个赤狐族的长老，都老成什么样了？看起来比九尾一族的两个都要老。而且据我分析哈，在赤狐和九尾联姻之前，白狐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
这个猜想是有证据的。
在岚夕霞这一辈的人上位之前，最年轻的是白狐的巫马彦直和巫马施，其后年纪大点是九尾的伏山长明——人家只是胡子长，年纪其实比伏山方小。接下来的老头就是白狐巫马段止和赤狐岚波、九尾伏山方三位，最后还有个老的要登仙，依旧是赤狐一族，岚泓。
显然，白狐后继有人，九尾略显焦急，赤狐就明显青黄不接了。
“而这个格局在岚夕霞出世，或者说岚夕霞与伏山毋联姻以后就发生了变化。赤狐有了岚夕霞和岚蓬，九尾有看起来十分特殊的伏山毋，至于白狐——”
渝西一边说着话，一边几乎要翻完了全部的九尾图册，男的女的画像都有，甚至要有些审美疲劳的时候，她随手打开了最下层边缝里的那张画轴。
随着画卷的打开，她的后半截话音卡在喉咙里突然消失得彻底。
“白狐怎么？”长寻迟迟等不到她说话，这才注意到渝西被那画轴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发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