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停放在此的铃骊辇,两匹漆黑骏马低下头用鼻尖去贴孟沉霜的脸。 孟沉霜提起之前谢邙给他的铜骨朵,往铃骊辇车辕上刻画的封印阵法一砸。 登时两股灵力相撞,骤然炸裂,骏马扬蹄长嘶。 小柴胡把莫惊春扶进车厢,孟沉霜跳上车架,一拉辔绳催动黑骊马奔驰而出。 莫惊春一个不稳,摔在车厢里,他忙乱地爬起来,扒着窗框问孟沉霜:“李前辈,我们不等谢仙尊和顾天尊吗?” [他们会跟上来,坐稳。] 孟沉霜只有三天时间,或者更短,但愿雪席城中异状能拖住谢邙一段时间。 他只需要一旬,再有一旬,他身上的啼喑之毒就能解干净。 不用再想什么尸身金丹,雪席城中一切怪异得如同虚幻,孟沉霜甚至怀疑即使他找到自己的尸身,也不过是又一场镜花水月。 铃骊辇四角铃声清脆作响,伴着急促的马蹄声穿越雪席城熙攘的街市,行人慌乱地避让开这架华丽车辇,滚滚车轮之后雪水烟尘四溅飞散。 [好,我知……]莫惊春忽然没 了声音。 孟沉霜一惊,转过头去看,发现莫惊春竟然又靠着车壁,脑袋一点一点,打起瞌睡来。 狂奔中的铃骊辇奔波动荡如巨浪中小舟,莫惊春的脑袋在摇晃中不断撞上车壁,却还能陷在梦乡中。 他这个年纪,他怎么睡得着的? 莫惊春最近怎么会这么嗜睡? 修仙者无需睡眠,疲倦时打坐调息即刻。 莫惊春全心全意投入研习医术,在修炼上常有懈怠,但这么多年在剑阁被孟朝莱投喂灵丹灵力,眼下也有元婴修为,怎么会困得闭眼就昏睡过去? 前方就是距离白府最近的雪席城东城门,高大漆黑的城墙伫立着,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般,向城内投下沉默浓重的阴影。 执着白氏旗帜的四位守卫战如雕塑般肃穆挺立在门洞之下,手持兵戈,如同一对对獠牙刺穿黑暗。 铃骊辇即将踏入城墙阴影范围。 但莫惊春的情况让孟沉霜不得不返回车厢内,把他扶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 都没有问题,莫惊春只是睡了过去。 可怎么也喊不醒他。 莫惊春左脸上还留着几道散不去的红痕,孟沉霜总不能再给他右脸一巴掌。 他怕之后把莫惊春送回剑阁时,孟朝莱看了要大逆不道提剑欺师灭祖。 孟沉霜只能再度探入莫惊春的神识,深入其中,看是否能从内唤醒他。 这一看,孟沉霜才发现莫惊春的神魂此刻虚弱至极,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不断攻击消磨莫惊春的神魂,使他撑不起精神,不断坠入梦境。 然而莫惊春自幼耳聋眼盲,他的梦境中一片黑暗无声,怪异的感知扑向孟沉霜,却让他无法分辨莫惊春到底梦到了什么。 孟沉霜眉头紧拧,神识在莫惊春神识中猛刺一刀:[莫静之,别睡了,有东西在侵蚀你的神魂!静之!] 车厢在此时忽然倾斜,黑骊马长长嘶鸣一身,被阻住了前路,一双手猛地掀开车帘。 雪光一下子刺在孟沉霜眼中。 “要出城?”窗外,城门守卫用粗粝的声音询问。 孟沉霜看着他,一切焦躁的棱角都被瞬间掩去,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对守卫说道:“嗯,想出城看看石胆油井,以前在南地很少见。城外油井多吗?应当不会花太长时间。” 守卫的粗声粗气一下子卡壳,顿了一会儿才说:“还有一刻钟就城门就落锁了,明日吧。” 孟沉霜的眼睫抖动了一下,余光瞥见东城门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遑论落锁。 他笑了笑:“好,多谢大哥。” 守卫轻咳一声,放他走了。 车帘放下,孟沉霜面色瞬间阴沉,扯起辔绳调转车头,风驰电掣穿过街巷,朝着南城门奔去。 石胆油井大都在南城门外,在那劳作的力夫都住在城里,假如城门马上落锁,他们也该回来了,南城门一定被打开着。 铃骊辇如利 箭般穿越雪席城主道飞驰向南城门,果然,城门大开,无数力夫正在惨淡的夕阳下涌向城池。 高头大马踏街而去,逆着人潮冲向城门,人们胆战心惊地躲开马蹄,如分开的海浪般让出一条道路来。 就在孟沉霜驾车进入门洞阴影中时,一刻钟到。 城中守卫推动厚重漆红大门,即将关闭。 孟沉霜当即反手一把拽断窗上珠帘作鞭,打在黑马背上,催促它们跑得快些,更快些。 夕阳倾斜的光芒落在门洞右侧壁上,在沉重吱呀声中不断变窄,成为一道细长的金线。 人群已经进入城中,被甩在奔驰的马车之后,汇聚成黑压压的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孟沉霜觉得身后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该回家的人不再往家走,他们转过身,聚成一片浓郁的阴影,定定地注视着城门之间不断变细的门缝,目眦欲裂。 雪席城……这座城池在注视着他,它发现孟沉霜想要逃离的意图了! 啪——! 孟沉霜一鞭打在马背上,斑斓珠玉在夕阳下四散飞溅,黑骊马张嘴嘶鸣,加快速度冲向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