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过去。 谢邙把被琼巧兔叼出牙印的话本书册都捡了回来,搁在案上。 书页纤薄发黄,油墨印字不算清晰,又被剑气狂风掀乱,一片狼藉。 谢邙目光沉静,一本一本地将话本戏文曲词整理好,抚平褶皱,擦去污渍后摞成一叠。 烛火在墨字上摇晃,他低头,目光凝聚在最后一本话本泛黄纸页中,孟沉霜的名字上。 良久,待窗外风晃幽竹夜兰,波涛如怒,谢邙的指腹落在三个字上轻抚瞬息,终于缓缓闭目,合上了书。 秋风拂去夜空紫灰浓云,露出当空明明月与散落星子,谢邙借着星月,掐指算了算时间,确认凭借孟沉霜的能力,应当已经逃出兰山很远了。 随后,他取出紫金密谒大藏罗盘与一碟淡红色的雪。 魔君燃犀被锁灵钩穿透胸膛,胸中血落在寒川洞冰雪上,谢邙刚才捡了一些回来,用以追踪孟沉霜现在的踪迹。 数十日前,在前往雪席城途中,用来给顾元鹤演戏的血,则不过是一瓶普普通通的魔兽血,谢邙当时使了个障眼法,让罗盘铜鱼指向他要去寻玉道骨的方向。 这一回,他将红雪放入罗盘凹处,以灵力化开血水,金光渗透经纬,铜鱼再次飞速旋转起来。 血水沸腾燃烧,紫金罗盘剧烈震动着,异响穿透黑暗惊醒琼巧兔,它们警 惕地动了动鼻子, ▆, 铜鱼倏然停止,嘴尖闪着微芒,直指西方,同时,被经纬织构的一格亮起金光,预示着所寻魔头的方位。 破军山西脉更西,长昆山之东,穿浄水……这是明镜山。 明镜山上,有天下第一寺,倚泉。 他去那儿做什么? 谢邙轻轻蹙眉,他不记得孟沉霜有什么秃驴朋友。 显示完方位,金光就此黯淡下去,谢邙动身启程前,垂眸思索片刻,大掌挥过,这方天宝被凶猛明确的力量一击震碎,砰然四分五裂,就此损毁殆尽。 再没有人能借它的力量寻到魔燃犀。 - 苍量海上云雾漫过玉阶,整个天上都漂浮在一片流淌乳白之中。 雄台高筑,东南方顾天尊的招月宫中,众侍屏退,殿里一连串的惊叫唤却止也止不住。 “嘤嘤嘤——嘤嘤呜!你轻点!” 顾元鹤被红狐狸一爪子蹬在手上,手背登时三道血淋淋的伤痕。 他把沾满血的帕子扔进铜盆中,扶额叹气:“就是我不碰你,伤口也要痛。” “都怪你,都怪你!”小狐狸朝顾元鹤凶狠呲牙。 顾元鹤一拍膝头,试图跟别南枝理论:“这如何又成了我的错?是我指使你去闯无涯兰山的?还是我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无涯仙尊?” 狐狸尾巴狠狠拍桌子,别南枝继续呲牙:“谁让你说谢邙带上无涯兰山的魔头其实是孟沉霜。” “我可没说过,你是不是听话只听了半截?” 别南枝呲不动牙了,郁闷地把脑袋趴在桌上,毛绒绒的耳朵垂下来贴在脸颊边,金色的狐狸眼没一会儿就蓄起泪水,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顾元鹤被狐狸叫吵得脑仁疼,整个人往旁边缩了缩,支着脑袋喘口气。 “嘤嘤……你为什么不说话?孟沉霜每次都会给我包扎,给我顺毛,给我抱抱的,嘤嘤嘤……” 红狐狸委屈地用顾元鹤的金丝木兰桌磨爪子。 顾元鹤听得更沉默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人话吗?” 昨天才跑去刺杀自以为的孟沉霜,今天又要开始念着他的好了? 红狐狸抬起眼睛朝上看着他,道:“我又不是人,我只是一只小狐狸。” 说着说着,别南枝又想要哭了:“我哥也只是一只大狐狸,沉霜为什么要杀我哥,呜呜呜嘤嘤——” 顾元鹤:“……” 大狐狸? 别羡鱼的确也是一只狐狸精,但他修得一副翩翩君子样貌,忠厚稳重、芝兰玉树,不会像别南枝这样动不动就变回原型满地打滚。 而且,一只能稳坐天尊之位二百余年的狐狸精,便不能把他仅仅当做一只狐狸精了。 乙珩三十三年祸事后,顾元鹤与别南枝因丧兄同病相怜,常相互扶持,期间他十分后 悔地发觉,别南枝还真一点没把自己当人。 顾元鹤再次叹气:“你变回人形,现在这样满身是毛的,不好清理伤口。” “⎋(格#格党文学)⎋” “你,你……”顾元鹤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放弃一般召出一面镜子,立在别南枝面前,照出他的身影,“你自己看吧。” 别南枝一看。 “!!!” 狐狸身上的伤口自后颈至额头,鲜红刺目,变回人后,这伤口自然也在后颈至额头,只是这样一道长长的伤疤,直接毁去了伤处的所有头发,光秃秃一长条。 顾元鹤无情道:“你秃了,别鹊音。” “嘤!” 与此同时,招月宫西北方首尊文渊台奉霄殿中,空气沉寂,自无涯兰山归来的裴汶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揖礼:“刚才所讲,便是昨日无涯兰山上事端。”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