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可否上报朝廷,请圣上降旨禁止众商剥削浮费,裁减各关节收费名目?”
“总归不能去根儿。”
雪雁插话:“要想去根儿,再怎么在原有的基础上折腾都是徒劳,您得拉着皇帝另起炉灶。”引商的垄断权力来自朝廷纲法,要打败它自然得从朝廷起头,另扶持一个新盐法。
所谓用魔法打败魔法。
当然这样也只能解一时之弊,除非本朝工业、基建飞一般迅速发展,否则再多的政策都抵不住盐业巨利,新法亦是下一个纲法。
那就是后来人着急的事了。
相信后人的智慧。雪雁在心里捧读,差点把自己逗乐。
黛玉很以为然:“就是,爹爹,咱不同他们玩儿了。”
林如海微怔:“这……”
两个小孩儿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开所有困惑。是了,他何必要费心与固化的盐商集团们周旋?
这个不行,换一个就是了嘛。
林如海紧皱的眉头松开,受到两人的启发,他眨眼间便想到一个办法,匆匆放下碗筷:“我去书房一趟。”
贾敏无奈摇头,吩咐丫鬟:“让厨房温着参汤,一会子给老爷送一碗去。”
书房,林如海思如泉涌,迅速写好一封奏折交给管家:“加急送去京城。”
“老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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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新帝看着眼前的奏折:
臣林海奏为会筹两淮盐务疲敝情形……是知行盐原不须用窝单,乃有窝之家辗转私售,如操市券,以一纸虚根坐享厚利,以致运商成本加重,昂价病民*。臣奏请陛下删减窝价,仿照前朝废引行票,无论盐商大小,交足课银者即可领票运盐,如此窝引专商之弊尽除也。
忠顺王坐在一旁,就见他皇兄频频点头,近来压抑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不知是谁的奏折。
新帝看完奏折,合手沉思半晌,与秉笔太监道:“林海是哪一科的进士?”
秉笔太监迅速在脑中过了一圈,“回陛下,是丙辰科探花。年初升的兰台寺大夫,刚至扬州就任不久。”
“姑且还算个人才。”新帝将奏折递给抻脖偷瞄的忠顺王:“你也看看。”
忠顺王三两下看完,脖子一缩:“呃……”这里面好几个眼熟的人呢。
“国库空虚,他们倒是滋润,”新帝轻哼一声,“你门下没那样的人罢?”
忠顺王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当然没有。”就算有,从今天开始也没有了,皇兄显然要收拾他们了嘛。
新帝笑了笑,道:“拟旨,巡盐御史林海,端直宅心,勇于任事*,朕甚慰之,赐玉羊首提梁壶一把,钦此。”
秉笔太监刷刷刷记录,这位林海算是入了陛下眼了。
忠顺王咂咂嘴,酸溜溜的腹诽:一片冰心在玉壶,夸林海呢,皇兄也太肉麻了。
他也想要那把玉壶……
随着玉壶下扬州的,还有林如海那封获得批准的奏折。
林如海被新帝褒奖了。
这个消息在朝堂转了一圈,由贾政带回贾家。
贾母并不浑浊的老眼瞬间泛起微光:“此话当真?”
贾政笑道:“合京皆知。”
“好好好。”贾母不住道好,眼中异彩连连,“女婿得了陛下青眼,敏儿可算熬出头了。”玉壶啊,那可是赞扬君子纯洁操守的好物。陛下自登基以来夸奖的头一人便是自家女婿,女婿的路算是走宽了。
贾政:“妹夫丰裁峻整,当得起陛下恩赏。”
贾母喃喃:“他先是去了娘,好不容易中举又没了爹,三年又三年的孝期可磨煞我也。林家始终缺一份运道,老婆子还以为当初走了眼,不想今日猛不丁来一遭,可见否极泰来。”
“想必妹妹很快就能回到都中,母亲尽可放心了。”
说起贾敏,贾母恨恨:“你不知道那孽障,病了三俩月一个音儿都没透,还是她身边的嬷嬷悄悄带信儿我才得知。”
“妹妹也是怕您担心。”贾政为贾敏描补。
“哼,她也是当娘的人,岂不知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的道理?我看很该让她切身体会一回。”贾母道:“你赶紧给我写信,就说我老婆子思念女儿,既敏儿无法抽身,姑且将玉儿送上京来以慰我思女之苦。”
贾政迟疑:“这……扬州路远,听妹妹说外甥女身体孱弱,如何经得住旅途劳累?”
“那你便派人去接!”贾母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不依不饶,恨不得现在就见到黛玉,“咱们家的船又大又舒服,多放些伺候的,出不了事。”
“转眼就要过年,即便要接也该开春再去才是。”贾政无奈不已,好说歹说才将等不及的贾母劝住。
“那就开春!”
贾政走后,贾母愣愣的盯着满屋子珠光宝气的摆件,深深叹气,“云丫头不来了?”
鸳鸯轻轻点头,看出贾母眼里的失落,凑趣道:“老太太且安生过个年罢,年后又有林姑娘,又有史姑娘,您还怕不够热闹?恐怕到时哥儿姐儿的吵得您头疼呢。”
贾母给面子的笑了笑。一个人时到底哼了声,她那两个侄子都得了爵位,眼光高了。
她手上又不是只有史家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