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瞄一眼又凑回来,笑道:“女郎,有人为你送行来了。”
车队好不容易越过拥挤的南门,去到城外才停。
霓缨刚出马车,裴文律已开口解释:“我今日刚巧在此主持派粮,你说过不必相送,但眼见车队经过,实难视若无睹,便耽误你片刻。”
霓缨瞟他一眼,见黑色厚氅下露出官服一角,可见所言非虚。
“表兄言重,是我见不惯别离,便省了这环。”
裴文律心说你可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性子,干笑道:“也是,你……可还缺什么?此去路远,也不知何时能归。”
“都备好了,多谢表兄关心。”
“那就好……”裴文律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自霓缨身侧错开,落在她身后。
霓缨有感回头,只见城门边一闪而逝的暗银绣纹大氅一角。
她想起三哥崔道光也被委以派粮重任,这些日子几乎没着家。
裴文律开口为她证实:“你三哥想来送你的,只是碍于之前的争吵还没落得个说法,他怕临到送行还闹不愉快,这才踟蹰纠结,其实……”
“表兄的意思我都明白。”霓缨打断他的话,“路上时日有限,我不便耽误太久。”
裴文律一滞,原本打好腹稿的话再说不出口,作了些寻常嘱咐后,亲自送霓缨蹬车。
就在霓缨踏上脚墩时,忽然重心不稳,作势要倒。
“小心!”裴文律离她最近,甚至比雾爻都快了一步,稳稳接住了人。
美人入怀一瞬,裴文律身体骤然发紧,下意识就将她推开,纯属忽然与一个女人亲密接触的自然反应,雾爻上来拉过霓缨:“女郎站稳啊。”
裴文律退开一步,“方才情急,多有得罪。”
霓缨眉眼轻瞥,只见那位褚校尉不知何时靠近,又在她转头间避开眼神,马头调转方向,朝队伍前面走去,仿佛刚才他只是在巡视队伍阵型,并非有意靠近。
霓缨嘴角微提一下,淡声道:“是五娘得罪,该多谢表兄才是。”
裴文律尴尬的不行,索性不再多言,只目送她蹬车。
……
出了城便不再拥堵,马车很快在视线中凝成一个小点。
裴文律回身,只见城门处站了个人,一身玄色银纹大氅袖手而立,眉目凝重,薄唇紧抿。
裴文律走过去,崔道光瞥他,冷笑嘲讽:“你是不是忘了今日身上担着什么重责,一转眼便没了踪影。光天化日之下与旁的女子依依不舍,可还记得你是个家有妻小之人?”
裴文律也非软柿子,声沉辩道:“你说的那个旁的女子是我的表妹,寻常问候送别也值得你这般暗讽?身为兄长出言无状,你唯恐坏不了她名声么?”
崔光道被点着,手从袖中抽开一甩:“险些当了夫妻的表兄妹,关系可真是寻常得很!她若真在意名声,便不会与家里对着干!你且看着,不出半月,她必当失望而归!到时候除了你口中不在意她名声的家人,还有谁能收容她?”
裴文律哑口无言,忽而目光一动,看向崔光道身后,语气骤变:“環娘。”
崔道光愣了愣,转头一看,果然是裴文律的妻子卫環。
他就是嘴上不饶人,还不至于为点陈年往事坏人家小夫妻感情,连忙换上笑容,无事人一般:“弟媳来了。”
看卫環手里提着食盒,崔道光不禁扫了眼裴文律,话里点他:“定是怕你在外忙的吃不上热食专程送来的。我崔家上下女郎不少,但找个比弟媳更体贴疼人的,还真不容易。”
裴文律:“那粥棚……”
崔道光摆摆手:“用不着你,我去守着便是。”说完就往城内走,眼神却忍不住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瞟。
裴文律来到妻子跟前,抬手将她发间滑出寸许的簪子推回去,“你来晚了。”
毕竟是夫妻,崔道光只看到卫環提着食盒,而裴文律却看到妻子自出现时便在寻找什么的眼神。
裴文律轻叹:“她已走了,我替你送过她。放心,是陛下派人来接的,不会有事。”
这话似道催泪符,卫環顷刻泪水盈眶,裴文律以为她是不舍,将人拉上自己停在城外的马车,轻轻按进怀里安抚。
卫環低泣片刻,终于抹着泪眼开口:“夫君,我听说新帝的皇后已定了,不是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