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爻瞪起眼:“你骗我这个做什么?”
霓缨:“可能当时怕你嘴巴大,听了胡乱去说吧。”
雾爻生气道:“我何时嘴巴大乱说话了!”
霓缨一本正经赞同她:“看出来了,所以才想和你说说真的。”
雾爻的八卦属性复活,挪到霓缨身边小狗蹲坐,暗恨此刻少了一捧瓜子。
霓缨言简意赅的说了真实的那一版。
其实也不复杂,无非从头到尾协助先帝成就大业的那个人,并非裴怀仁,而是她的母亲裴晞。
起先,裴怀仁是裴晞女扮男装出面时借用的身份,后来他的腿断了,再不便借他之名,而她作为崔氏新妇,更不可能再抛头露面,才有了崔钧代舅哥行事一说。
雾爻不理解:“借用身份?昔年平阳昭公主不一样帮高祖皇帝带兵打仗平天下吗?那可是唯一用了军礼安葬,有无上荣宠的公主呢!夫人又不是谋逆造反,为何偷偷摸摸的?”
霓缨:“世道苛刻,同样的事,哪怕男女都能办成,女子办起来总是比男子更为迂回艰难。女扮男装是为便利,而平阳昭公主虽为女子,却也是皇女,一言一行都昭示皇室风范,说到底仍是皇权至上。”
“兴盛家族稳立国本这种大事,重大功劳竟来自一个臣子之女,若再叫这个女人做了皇后,那皇帝威信何在,又会有多少自诩清流、国之砥柱的士大夫男子汉汗颜?”
雾爻捕捉到重点:“难道先帝也曾许诺裴夫人做皇后?”
霓缨轻描淡写道:“是啊,可他非但没有兑现诺言,还将她许配他人……”
嘎嘣一声脆响。
雾爻捏着颗麦芽糖,双目莹莹放光——精彩!
嗑糖声打断了霓缨的话,雾爻以为破坏了她讲故事的兴致,结果霓缨伸手过来:“还有吗?”
雾爻摸摸身上,遗憾摇头,最后一颗了。
不过她已经听明白前因后果,理出头绪来。
“先皇曾经许诺你母亲后位,结果过河拆桥用完就扔,还把她嫁给崔家郎君打发掉了,后来齐王救国,你曾救过他两回,他依样画葫芦许你后位,如今也毁诺了!?天爷,你们这是什么宿世恩怨啊。”
霓缨:“什么‘也’?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
雾爻眨眨眼:“哪里不同了?”
霓缨起身,目光扫过这所宫殿:“她信了,而我从未信过,更无期待可言。”
雾爻:“那你为齐王守这么多年?还不接受家里的议亲安排!”
“为他守?”霓缨如闻笑话,透过寝殿的窗看向夜空,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人,在看着这里的人。
霓缨没回答雾爻的问题,没头没脑说了句:“人死后若在天有灵,但愿他们能保佑我。”
雾爻:“保佑你什么?”
霓缨:“保佑我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雾爻:“你刚刚还说要自寻死路。”
霓缨收回目光弯腰,把分装香料的盒子一一扣上,吧嗒一声,铜扣被叩紧。
“事成,自然长命无忧。”
……
魏璠得了内侍提醒,已想到次日下朝后要如何为霓缨做主,话术都拟好了——
陛下盼来崔氏娘子,却见其精神恹恹似有心事,多番打听之下才知是路上护送的人怠慢了,于是亲自来为崔娘子出头。
没曾想,得到提点的不止他一人,且对方没有一国之君的事务缠身,比他快了一步,睡醒就开始行动。
魏璠下朝归来,见到的已是在无名宫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裴婕妤,以及闻讯而来,在旁劝导为名看戏为实的两位美人。
而裴婕妤的话术是——
近来代掌后宫事务,以至积劳成疾感染风寒,昨日崔姐姐入宫未能相迎照料,晚间睡醒饮了汤药,才想起问问崔姐姐一路的事,结果就听说了两个刁奴一路的怠慢。
姐妹情深,裴婕妤带病起身,坚持为崔家姐姐出了这口恶气,撤了那二人的职不说,还各赏了几十巴掌,嘴都打肿了才送去掖庭当女工。
做完这些,裴婕妤立刻拖着病体来无名宫前求见崔姐姐,结果听说崔姐姐因舟车劳顿还未起身,打死不让人去惊扰通报,就在外面默默等待,等着等着,情绪上头,就哭了起来。
魏璠面无表情看着这无名宫外的热闹,如鲠在喉……
正当大戏唱到热闹处,宫内终于有了动静。
元美人和于美人当时就瞟眼看去。
据闻崔氏女为等陛下明媒正娶,生生等了六年,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两人是陛下还为太子时入府的,即便到现在也未满双十,便想来看看这痴心不改的崔家老姑娘长什么样。
谁知一眼看去,并未看到想象中举止僵硬古板,眼神隐隐带怨的老女人。
相反,眼前走出来的女人似是刚起,一身素净白袍,墨发如瀑,纤姿窈窕,一张脸没上妆都这么好看,但凡略施粉黛,便能让人捶胸顿足暗道女娲不公了!
这哪里像个深闺苦等的怨妇,简直像下凡仙子。
两个美人暗悔此前轻敌,殊不知一旁天子眼里看到的,俨然又是一回事。
昨日还明艳动人的脸,今日竟全无光彩,瞧着比宫门口站着的裴婕妤还要憔悴几分。
霓缨半个身子倚着雾爻,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
刁奴无状一事,裴婕妤捷足先登给解决了,魏璠只能认下,却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指此次刁奴生事,全因裴婕妤识人不清。
魏璠一句“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