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去过多少地方,黄大厨就跟着去了多少地方,且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学一学当地的特色菜肴,慢慢的练就了丰富多种的手艺,深得娘子心意。
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今崔娘子的胃口已离不开黄厨的手艺,都不敢轻易惹黄厨不高兴呢。
陶薇宁感慨的想,果然没有价值的人是入不了霓璎之眼的,连一个她身边的厨子都如此上进勤奋,不断晋升自己的价值。
她更不能有半分惫懒了。
陶薇宁与厉全昆私下说了这事,厉全昆鼓励道:“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便放开手去做,若一个你不够,还有我。”
夫妻间的私房话最是温情动。
陶薇宁这两日心绪起伏无定,此刻又红了眼眶,小夫妻正要缠缠绵绵抱在一处,忽见一旁直挺挺立着的身影,刚靠近的两具身体闪电般弹射开,各自端正坐好。
雾爻也没想到会撞上小夫妻亲密,挠挠头道:“陶娘子,我家女郎说房里有些阴湿,已命人去熏香处理,大约要半个时辰,劳你晚些回房。”
陶薇宁:“知道了,有劳你特地跑一趟。”
雾爻:“应该的。”说完要走,又被陶薇宁叫住。
“娘子还缺什么吗?”
“不是。”陶薇宁抬手将碎发勾至耳后,一个动作间的思索,话缓缓出口:“当年我在长安时曾与璎娘交好,却未见过爻娘子,想来你是我们分开几年间才到她身边的。璎娘此次帮了我大忙,我心中感激,实在无以为报,所以想问问爻娘子璎娘这些年的情况,算是朋友间的关心。”
雾爻眨巴眨巴眼:“哦,你想问什么?”
陶薇宁微微敛眸,细思之下才说:“我随父母流配,本不知外界事,是因齐王登基大赦天下才得以返还故地。璎娘与齐王少年相识,感情深厚,这时候为何不在长安,反而来宣州?”
雾爻:“您既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难道不知他已立了琅琊王氏女为后吗?”
陶薇宁倏地抬眼,惊疑中脱口而出,“齐王娶了别人?”
这次不用雾爻开口,陶薇宁已意识到自己失言,抢先道:“爻娘子,是我多嘴问了此事,还请你勿要在璎娘面前提及,此后我也不会再问这些事。”
雾爻:“哦,那没别的事的话我走了啊。”
陶薇宁:“爻娘子随意。”
雾爻拍拍屁股走人,厉全昆旁观见妻子神色古怪,不由问:“怎么了?”
陶薇宁蹙眉不展:“先时我与你说,今朝再见故人,总觉得心思难猜,原以为是父母离丧之痛才叫她性情大变,如今看来,至亲至爱皆舍了她,难怪她会如此。”
厉全昆觉得妻子复杂的神情之下似乎还藏着什么话没说,本想追问几句,陶薇宁已率先止住话题:“我们今日这些话你只当没听过,日后对着别人也不可提及半句。”
厉全昆莫名其妙,好笑道:“我都不认识那位崔娘子,能与谁说去?”
不想陶薇宁正色申斥:“如今不认识,日后总会认识,你不与人说,难保不会有人来问,你只需记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厉全昆实在不懂妻子这波脾气从何而起,但也二话不说应下。
与丈夫做了提醒,陶薇宁仍未舒展眉宇。
她认识的崔霓璎,是个乖戾难驯胆大包天的少女,还睚眦必报,除了崔佳夫妇谁也按不住她。
霓璎从不掩饰自己对父母的喜爱与崇敬,他们的文才、眼界甚至是夫妻感情,都深深印在她的认知之中。
儿时聊少女私房话,霓璎也说未来定要寻个彼此一心一意、相互扶持的伴侣共度一生,她自是不会有二心,但若对方辜负,她便阉了那负心汉,把他吊起来放血而死!
而今的崔霓璎已再看不到儿时的乖戾野性,仿佛一只收起爪牙的小兽,摇身一变成了高贵温顺的金丝雀,可某一瞬间,又会看到那精致秀气的皮囊下露出的一只鹰爪。
昔日的齐王已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霓璎这个时候远离京城出现在这里,言辞间似乎在暗中策划什么,莫不是心里积攒了什么怨气,要与新帝作对?
若是如此,一旦有失便是灭族抄家的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