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经》中的『水潦』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水潦』是一种幻境般的存在,它无形无体,无色无味,可以幻化出肉/体,也可以融入环境,简单地具象化来看,它轻可是噩运的代名词,重可是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我骗你干嘛。”广聆笑抽泣着,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地爪,我百分百确定是『水潦』幻化出来的。我们俩现在就是灯笼草里的虫子,等着被它消化吧。”
兰诺错愕半晌,被不太冷静的广聆笑镇住,遂不再敢一惊一乍。
“姐姐,别着急,我爸爸也在附近,他要是看我一直没回来,会来找我们的。”兰诺不熟练地安慰着,学起父亲环上广聆笑的肩膀,给她力量。
广聆笑双目放空,失去焦距,喃喃道:“他看不见我们的,地爪从外根本看不出来,我们的声音也传不出去,这是密室,兰诺,我们被锁起来了。”
“那——那,万一爸爸也不小心掉下来呢!”兰诺总算是急了。
“你也知道是万一了,况且,你忘了你爸爸曾经是共工,『水潦』都躲着他走,只要『水潦』自己不开门,他根本就找不到咱们。”
兰诺坐不住了,他干脆把树枝拦腰踩断,对准泥土洞壁凿坑,想要挖出类似攀岩的凹洞,以便踩着孔洞爬上去,一探究竟。
广聆笑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好盯一会儿兰诺的背影,复又眼帘低垂。
就让他折腾去吧,别打扰自己脑内的天人交战,无序的混乱即将占领高地。
是在没法联系外界的前提下,无谓等待可能性极低的救援;还是干脆一了百了,先消灭『水潦』再说?
至于如何向政府和驻所解释这一切——太让人头疼了。
『水潦』的湮灭必将惊动共协,他们对相关数据的监控达到了堪称变态的严苛标准。
到时候被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两个没有岁锁,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凭着自己的力量,和百年难遇的狗屎运,亲手将『水潦』就地绞杀?
简直是天方夜谭!
距离侃塔带她去『上星联』只剩下短短的半个月,任何意外都有可能提前宣告这次远行的终结。
广聆笑痛苦地捂住眼睛,她觉得整个脑子正在被左右拉扯,神经几近崩裂。
“啊!靠!鬼东西!真的有屏障!”兰诺已经爬到顶端,伸手触碰水镜般透明的洞口,刚刚靠近,就立刻触电般指尖刺痛。
他怒骂着跳回地面,高度颇高,不得不向前翻滚了一个跟头。
“我都跟你说了,没用的,兰诺。”广聆笑收拾好心情,扯出一个笑容。
兰诺却越加气愤,朝着洞口大吼:“爸爸!爸爸!爸爸!博纳罗蒂!”
“地爪是木系,只有息壤形态是火的共工才能来救我们。”广聆笑也仰头望去,那障眼法般的清澈天空,像是命运对自己咧开的笑。
却是嘲讽的、不安好心的玩笑。
兰诺对这方面知识接触甚少,其中也不乏博纳罗蒂的有意阻拦。
“火?怎么知道息壤形态是什么?”他喊得大脑有些缺氧,背靠洞壁滑落,也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广聆笑止不住地叹气,生平第一次对兰诺有了埋怨:“得共协来调配,他们有『息武水印』的联网记录,就用岁锁内部网……兰诺,你怎么一点知识都不学?救急的还是要懂一些啊。”
兰诺哽住了,喉咙里像吞进一根刺,不上不下。
“姐姐,我不知道,我会学的。”
见他语气低落,还偏头不看自己,广聆笑知道自己伤了蓝色精灵的心。
巨大的后悔及疼惜朝她涌来,广聆笑匆忙上前,握住了兰诺的手。
“小小,我不是担心我,我是担心你。先驱共工米迦勒的『息武水印』就是滔天的洪水,克劳修斯对那场灭顶之灾记忆犹新,所以当米迦勒『平川』时,他们习惯性地逃离、躲避。”
“可米迦勒拯救了克劳修斯,她的息壤是春雨,也是血液,重新滋养了克劳修斯的身体,让他们更加强壮,这也是为什么她的『水印』被称作『春归』、『卫父的血吻』等等,不过,共协给的官方命名,应该还是『春归』。”
“可惜米迦勒第一次献出息壤就爆体而亡,奥研所无法判断她的『涨潮』状态,直到『水潦』越发猖獗,宇宙岛各地也相继出现了更多的共工,才得以获得更多研究数据。”
广聆笑的声音比牧神的午后还要温柔,兰诺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脖子,听得入神。
“所以每一位共工的司职都不同,是吗?有的司水,还有的,会司火?”
广聆笑点头,欣慰地夸赞:“没错,小小,你说的对。”
“不同属性的『水潦』就需要不同息壤形态的共工来对症下药,就像医生一样。以前的医生分内科外科,心血管、神经、骨科,大家各司其职。”
“共协的登记簿上清晰记录了每位共工的『水印』,且有对应的名称。共工们经过训练,学会控制息壤的分泌,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很难控制自己情绪的爆发,所以,他们还是学习如何让腺体干涸下来更容易点。”
兰诺:“他们的腺体,也会经常干涸吗?就像爸爸那样?”
广聆笑摇头:“不是那么简单,博纳罗蒂叔叔是爆体,他的干涸是长久的,需要治疗的,就像截肢的人永远失去了双腿。而经过训练的共工,在每一次执行任务之后,必将迎来腺体的休眠期,这就是『退潮』,属于暂时性的功能关闭,是抽干了水的池塘,只要下过雨,还会再蓄满的。”
兰诺似懂非懂:“所以,姐姐你可以治疗爸爸?”
广聆笑:“呃…